云芷先是一愣,随即掩嘴轻笑,脸颊飞起两抹红晕,大大方方地接了过去,拿在手里翻看:“呀,是符师兄自己绣的吗?真好看!谢谢师兄!”
周围响起一阵善意的起哄声。符焦挠着头,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是农小园从未见过的、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嗡——
农小园只觉得一股冰水从头浇下,瞬间冻僵了她的四肢百骸。周围所有的声音——笑语、丝竹、风声——都瞬间远去,变得模糊不清。她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个刺眼的赤红色锦囊上,以及符焦那毫不掩饰的、充满爱慕的眼神上。
原来……他深夜偷偷练习针线,那般神秘羞涩,全是为了云芷师妹。
原来……他所谓的“寸步不离”的保护,真的仅仅只是同门之谊,甚至可能……只是责任或怜悯。
那她怀中这个绣着并蒂莲、藏着少女心事的月白锦囊,又算什么呢?
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钝痛蔓延开来,伴随着巨大的难堪和羞耻。她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戏子,在台下自作多情地演完了全场,却发现观众的目光从未落在自己身上。
她猛地低下头,慌乱地将那个月白锦囊塞回袖袋最深处,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烙铁。指尖触碰到的细腻绣纹,此刻只觉得无比讽刺。
“师姐,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符焦不知何时注意到了她,带着一脸轻松的笑意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巧笑倩兮的云芷,“看,云师妹收下我送的锦囊了!”他语气里满是炫耀和开心,丝毫未察觉农小园惨白的脸色。
农小园抬起头,极力想挤出一个表示祝贺的笑容,嘴角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她的目光掠过符焦,落在他身旁的云芷身上,小师妹正好奇又友善地看着她。
“很……很相配。”农小园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像是砂纸摩擦,“恭喜师弟。”
符焦似乎还想说什么,农小园却猛地站起身:“我……我有些头晕,可能是昨夜没睡好,先回去歇息了。”
不等符焦回应,她几乎是落荒而逃,逃离那片灯火通明、笑语喧哗之地,将自己投入冰冷的、无人注意的黑暗之中。
背后的热闹与她无关。那精心准备的锦囊,如同她未曾说出口便已夭折的心事,沉重地坠在袖中,也坠在了心尖上。
原来情之一字,比那毒林的瘴气更能伤人于无形。
她孤身走在清冷的回廊下,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单。方才因符焦而起的些许悸动,此刻已彻底冷却,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失落和更深重的茫然。
而远在客院的方向,一股冰冷的、因宴席酒气而似乎愈发躁动不稳的剑意,正在无声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