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全都换上了伪军制服,连孔捷自己也不例外,肩上还别了个连长的标识。
脚边摆着一瓶没开封的汾酒,是本地保长派人悄悄送来的,意思不言而喻,和贾令那边的心照不宣如出一辙。
刚磕掉最后一锅烟灰,远处夜幕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多时,一队骑兵冲破黑暗,直奔过来,眨眼间就闯进了警卫连的封锁线。
“站住!什么人?”两名哨兵立刻端起枪,厉声喝问。
“我找你们团长!孔团长在不在?”骑队中最前头那人扯开嗓子大喊,“有紧急军令!”
孔捷一听是旅部口音,顿时精神一振,挥手道:“是自己人!放他们进来!快!”
哨兵让开道,骑兵旋风般冲到近前。
领头的排长翻身下马,一个标准军礼后高声道:“孔团长!旅长命令,新二团所属各营、各连立即执行原定部署,火速向太原南关迎泽门、承恩门方向集结待命!”
“明白!”孔捷还了个礼,转身大吼,“通讯排!集合!”
话音刚落,一个排的通信兵已列队到位。
孔捷指着地图吼道:“传令各营、直属连,立刻动身,按预定路线赶往迎泽门与承恩门外隐蔽集结!不得延误!”
……
此时,太原周边各县的宪兵和伪军几乎都被调进城内集中布防。
方圆几十里内,白天都难见一个日伪岗哨。
但特高课除外。
那十几名潜伏的特务,带着一帮便衣密探,仍在乡野间来回穿插,像猎犬一样嗅着每一丝风吹草动。
犬养次郎是个固执的人。
在他眼里,怀疑才是特工的本能。
哪怕线索微乎其微,也必须追查到底。
曰军第37师团早已南撤,整整搜了一天一夜,可他仍不肯收手,带着手下沿乌马河一段段排查。
又往前推进了五十米左右,依旧毫无收获。
随行的便衣开始抱怨,这样没完没了地搜下去,啥时候才是个头?
犬养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只吐出一句:“继续搜,否则死。”
死亡的威慑下,谁也不敢再吭声,只得咬牙继续用竹竿戳探河底。
忽然,一名便衣手中的长竿猛地一滞,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
“太君!河底有东西!”他一边用力搅动,一边激动地喊,“硬的!圆的!像是轮子!”
犬养眼神一凛,当即指向那人:“你,下水!”
那人苦着脸脱了衣服跳进河里,扎了个猛子,片刻后浮出水面,双手吃力地托起一个沾满淤泥的带辐条车轮。
“是九二式步兵炮的轮子!”犬养几乎是脱口而出,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太君,这玩意儿沉得很!”便衣喘着粗气往岸边挪,“绝对不是假的!”
“八嘎!”犬养低吼一声,嘴角却扬起一丝冷笑,“捌陆好生狡猾,竟把炮沉进河底!可惜……还是被我找到了!”
可就在这瞬间,远处负责了望的便衣突然发出凄厉的喊叫:
“不好!有人!四面都是人!我们被包围了!”
……
真被围了。
南北两岸,黑压压的人影正快速合拢——正是386旅直属炮兵营与独立团炮兵营的一千多号人马,从上下游同时包抄而来。
人声鼎沸,马匹成群,骡马嘶鸣混着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震得人心发颤。
这支队伍没穿伪军装,也没打算伪装。
毕竟,拉了上千头牲口,藏不住,也不必藏。
这么多牲口要拉走,装成伪军根本糊弄不了曰本人。
接到旅长的命令后,炮营营长丁国良立刻派通讯员去附近几个村子,把分散驻扎的各炮连重新召集起来。
大家赶着骡马,带着装备,往六门村方向赶,准备取回之前藏好的火炮。
半路上,队伍正走着,就碰上了于承柱带领的炮营。
两支人马一碰头,干脆合在一起行动,分别沿着乌马河两岸包抄前进。
来得正是时候。
借着远处微弱的火光,他们清楚看到,一伙穿便衣的人正在河里忙活,打捞先前被自己人推下水隐藏的山炮、步兵炮和速射炮。
那些木头做的假炮虽然能骗过远看的眼睛,可真家伙要是还跟着部队走,迟早会被鬼子发现。
所以两个炮营在分头转移前,趁着天黑,悄悄把所有火炮沉进了乌马河底。
曰军其实也起过疑心,可捌陆军一路经过的河流沟渠实在太多,宪兵和伪军搜了一阵没结果,也就懒得继续查了。
只有犬养次郎不肯罢休,硬是顺着线索摸了过来,还真让他找到了藏炮的地方。
可惜晚了一步——等他带人赶到时,386旅的两个炮营已经杀回来了。
看到敌人在河里捞炮,丁国良和于承柱二话不说,立刻下令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