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那菱纹之上,竟已遍布蛛网般的狰狞裂痕,光华黯淡,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废物!”
老者发出一声蕴含着无尽怒意的冷哼。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神谕殿的空气都为之震颤,仿佛凝结成了实质。
殿下,数名身穿黑衣,气息渊深如海的阴阳师,尽皆匍匐在地,身体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如月凛堕落,山口组被夺……”
老者的声音,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冰冷而威严。
“此为我神道,百年未有之奇耻大辱!”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块破碎的玉璧。
“凡俗的走狗被碾碎,证明那个‘魔孽’,已经拥有了撼动神道根基的力量。”
“绝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他那隐藏在阴影中的双眼,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看到了在东京上空汇聚的、那股不祥的漆黑魔气。
“传我敕令!”
“请‘月咏神官’出山!”
此言一出,匍匐在地的几名阴阳师,身体剧震,脸上露出了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神色。
月咏神官!
那是贺茂家真正的底牌,是侍奉月读命的最高神官!
“携神器‘天之尾羽张’,前往东京……”
老者的声音,化作了不容置喙的最终审判。
“净化魔孽!”
“为这个肮脏的凡世,带来……神罚!”
“哈伊!”
数名阴阳师齐声应和,声音中充满了狂热的战栗。
他们知道,当神官出山,当那柄传说中斩杀了八岐大蛇的父神之剑出鞘时,一切都将终结。
……
东京,银座。
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这里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商业街区,无数身着光鲜的男女穿梭其间,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欲望的气息。
就在这片喧嚣奢靡的人潮之中,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正缓步而行。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一身素白底色、绣着清冷银色月纹的传统和服的女人。
她打着一柄古朴的油纸伞,伞面是纯粹的黑色,与她一身的雪白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她的出现,瞬间让这片繁华的街景,多了一丝诡异的静谧。
所有行色匆匆的路人,在靠近她身周三尺范围时,都会下意识地、如同避开某种无形障壁般,绕道而行。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
女人有着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简单地用一根银簪束在脑后。
她没有化妆,那张脸却美得令人窒息。
是一种超越了凡俗的美。
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神明最完美的造物,组合在一起,却只散发出一种极致的冰冷与淡漠。
尤其是那双眼眸,宛如两潭千年不化的寒冰,倒映不出这个世界的任何色彩,只有一片神圣的虚无。
她裸露在外的脖颈,是这世间最纯粹的白。
那不是健康的肤色,而是一种毫无血色的、仿佛用万年冰雪雕琢而成的雪白,带着一种属于祭品的、神圣而易碎的质感。
这片惊心动魄的雪白,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成漫天冰晶。
却又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然不可侵犯的寒意。
她,不像是一个人。
更像是一个行走在人间的……神像。
女人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眸,望向了远处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般耸立的柏悦酒店。
她手中的黑色油纸伞,轻轻转动。
刹那间,整个银座的璀璨灯火,在她那双冰冷的眼眸中,折射、扭曲,最终倒映出无数奇异而复杂的银色符文。
整个东京的脉络,仿佛都在她的眼中,化作了一幅清晰的灵力地图。
而其中最浓郁、最霸道、最邪恶的那一团漆黑魔气,就在那个方向。
找到了。
女人红润的嘴唇,微微开启。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如同九天神谕般的空灵与威严,在这片喧嚣的街头,清晰地响起,却又无人能够听闻。
“找到你了……”
“亵渎神明的……”
“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