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内外,每隔三步,就站着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神情冷峻的山口组成员。
他们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定着通往庄园的唯一道路,腰间那鼓鼓囊囊的轮廓,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庭院里那些被精心修剪过的青松翠柏,在今天也仿佛变成了一位位手持刀枪的古代武士,冰冷的杀机在枝叶间流淌。
空气压抑到了极点,连风,似乎都不敢吹进这座死亡牢笼。
晶,就站在庄园的大门口。
她换上了一身更为传统的深蓝色剑道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白色发带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那张雌雄莫辨的俊美脸庞。
她的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雪白,与深色的剑道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更凸显出她五官线条的冷硬。
那把“鬼丸国纲”,被她用双手捧在胸前,姿态虔诚,仿佛在举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当余九那悠闲的身影,出现在道路尽头时,晶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真的……一个人来了。
晶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她看着那个男人不紧不慢地走来,看着他无视了道路两旁那数百道足以将人凌迟的目光,看着他脸上那抹仿佛什么都未放在心上的淡然微笑。
晶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名为“荒谬”的感觉。
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这个男人疯了?
“九爷。”
晶躬身行礼,声音比昨天更加干涩。
余九走到她面前,目光越过她,扫视了一圈这壁垒森严的阵仗,笑了。
“排场不小。”
他像是夸奖,又像是嘲讽。
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转身,在前方引路。
穿过漫长的、布满暗哨的庭院,两人来到庄园最深处的一间和室前。
晶停下脚步,拉开纸门。
“总长在里面等您。”
余九迈步而入。
一股浓郁的、上等抹茶的清香,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瞬间钻入他的鼻腔。
耳边,是茶釜中沸水翻滚的“咕嘟”声,如同心脏在压抑地跳动。
眼前,一个身穿灰色浴衣、如同枯木般的老人,正跪坐在茶席之后,亲自煮茶。
而在老人的身后两侧,整齐地跪坐着十名气息彪悍的男人。
他们是山口组旗下最精锐的十大“若头”,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背负着累累血债,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一头准备择人而噬的恶狼,死死地钉在余九的身上。
数十道目光,如同数十把淬毒的利刃,从四面八方刺来,要将这个擅闯者,撕成碎片。
然而,余九对此视若无睹。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径直走到山本健司对面的那个坐垫前,极其随意地盘腿坐下。
然后,在所有人惊怒交加的目光中,他伸了一个懒腰,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仿佛刚刚走完一段长路,有些疲惫。
这一刻,和室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混账!竟敢在总长面前如此无礼!”一名脾气火爆的若头,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几乎就要暴起发难。
晶跪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脏狂跳:“他真的……不怕死吗?”
山本健司依旧在煮茶,眼皮都未曾动一下,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好胆色!这份从容,绝不是装出来的!”
“等总长一声令下,立刻就把他剁成肉酱!”另一名干部眼中杀机毕露。
而这一切,在余九的心中,只化作了四个字。
“土鸡瓦狗。”
终于,山本健司完成了所有流程,他将一杯翠绿色的、散发着氤氲热气的茶,用一种古朴而优雅的姿态,推到了余九的面前。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而又锐利的眼睛,第一次正视着余九。
“年轻人,敢单刀赴会的,你是我这三十年来,见的第一个。”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请用茶。”
余九笑了。
他修长的手指端起那只古朴的青瓷茶杯,却没有送到嘴边。
他只是把玩着温热的杯身,目光穿过蒸腾的茶气,直视着对面那头沉默的巨龙,笑着问道:
“山本先生。”
“这杯茶,是上路茶,还是和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