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将纽约的街道裹得密不透风。托尼开着车，引擎的低鸣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向后掠去，在车厢内壁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莉娅坐在副驾，脑袋微微歪着，像是在看窗外的夜景，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振金匕首——那动作带着一种与她平日活泼截然不同的沉稳，仿佛有另一个灵魂正透过这具年轻的躯体，感知着周遭的一切。
乔纳森坐在后座，怀里紧紧揣着那半张破解的密码纸，目光不时落在莉娅的背影上。自从离开地下车库，他总觉得莉娅有些不一样了。方才那个笑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的姑娘，此刻周身竟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威严，混杂着一丝让人不敢直视的凛冽，与托尼身上的锋芒不同，那是带着神只冷傲的、近乎漠然的气场。
“快到了，前面左转就是那条老街。”乔纳森轻声提醒，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托尼应了一声，打方向盘的动作干净利落，车子平稳地驶入一条更窄的街道。这里没有主路的灯火通明，只有几盏老旧的街灯挂在斑驳的墙面上，光线昏暗，勉强能看清路边排列整齐的旧建筑。
旧书店就藏在街角的第二间，木质的招牌已经褪了色，“墨香斋”三个字隐约可见，门窗上积着一层薄灰，显然已经许久没有过人迹。车子停在路边，托尼熄了火，三人推门下车，鞋底踩在石子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异常。”托尼抬手按了按耳边的通讯器，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的阴影，“你们尽快找到胸针，别耽搁。”
乔纳森点了点头，走到书店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那是他当年和莉莉安一起配的，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能派上用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咔哒”一声干涩的声响，像是沉睡多年的老物件被强行唤醒。
就在乔纳森推开书店门的瞬间，莉娅忽然停下了脚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头微蹙，像是有些不适。“你们先进去，我去旁边的便利店买瓶水，马上就来。”她的声音听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仔细分辨，会发现那语气里少了几分雀跃，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
乔纳森愣了一下，刚想说话，托尼已经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她去，我在这里守着，你赶紧进去找东西。”乔纳森只好应声，推门走进了书店，门轴转动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托尼靠在车身上，目光落在莉娅离去的方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只当是莉娅刚才飙车累了，没再多想。
而另一边，莉娅并没有走向什么便利店，而是绕到书店后方的小巷里。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月光透过头顶的缝隙，洒下几缕惨淡的清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眸里，已然翻涌着深紫色的暗光，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凌厉起来——那是属于海拉的眼神，带着俯瞰众生的傲慢与久经沙场的狠戾。
“躲了这么久，也该出来谈谈了，金并。”海拉开口，声音不再是莉娅的清脆，而是带着一种低沉的、极具穿透力的质感，像是淬了冰的钢刃，“别让我觉得，你这个纽约地下的王者，只敢躲在暗处装神弄鬼。”
她的话音刚落，巷口的阴影里便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声，紧接着，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响起：“海拉女王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竟能隔着这么远，直接锁定我的通讯频率。”
海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指尖轻轻划过莉娅的脸颊，像是在抚摸一件熟悉又陌生的器物：“附在妹妹的身体里说话，确实有趣。她的灵魂很安分，此刻已经陷入沉睡，你大可放心，我们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电子合成音沉默了片刻，显然是在确认她的话。过了几秒，金并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废话少说。你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做一笔交易。”海拉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我知道你想要核心模块，也知道你恨黑曜余党——他们在纽约的地盘上肆意妄为，抢了你的资源，杀了你的手下，甚至还想利用核心模块的力量，取代你的位置，不是吗？”
巷子里的风微微吹动，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电子合成音里听不出情绪，但海拉能想象到，此刻金并在金狮厅里，指尖正敲击着桌面，盘算着利弊。
“你倒是知道得不少。”金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审视，“但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和莉娅是一体的，她和托尼·斯塔克为伍，目标也是核心模块。你现在来找我谈交易，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卖了我？”海拉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不屑，“金并，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清楚，黑曜余党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们是灭霸的余孽，手段狠辣，毫无底线。你以为他们拿到核心模块后，会乖乖离开纽约，给你留下立足之地？”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凌厉：“他们要的是整个地球，而你，不过是他们计划里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与其等着被他们蚕食，不如和我合作。我帮你除掉黑曜余党，你帮我拿到核心模块里的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金并抓住了关键，“核心模块里藏着什么？值得你这位阿斯加德的女王，纡尊降贵来和我做交易？”
“那不是你该问的。”海拉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警告，“你只需要知道，合作对我们双方都有利。我要的东西，对你没用，但对我至关重要。而你，不仅能除掉黑曜余党这个心腹大患，还能趁机巩固你在纽约的地位，甚至可以得到斯塔克工业的一些‘补偿’——毕竟，托尼·斯塔克欠你的，也不少。”
金并沉默了。他确实恨黑曜余党。那些家伙自从来到纽约，就不断挑衅他的权威，抢他的军火生意，杀他的得力手下，甚至炸毁了他的一个地下据点。他早就想除掉他们，只是黑曜余党手里有来自外星的武器，实力不容小觑，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而海拉，无疑是最佳人选——阿斯加德的死亡女神，单是这个名号，就足以让所有敌人胆寒。
但他也清楚，海拉绝非善类。与虎谋皮，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在除掉黑曜余党后，反过来对付我？”金并的语气依旧谨慎，“你这样的神只，向来视人类如蝼蚁，我可不想成为你彰显力量的牺牲品。”
“我对统治纽约这种小地方，没兴趣。”海拉嗤笑一声，“我的战场在九界，我的敌人是那些敢挑衅阿斯加德威严的蠢货。黑曜余党杀了我的女武神，毁了我在阿斯加德的一切，我只是要向他们复仇。至于你，只要乖乖合作，我自然不会动你。”
她的左眼闪过一抹深紫色的光芒，那是力量的彰显，也是一种无声的威胁：“但如果你敢耍花样，我不介意让纽约的地下世界，换一个主人。毕竟，杀一个金并，对我来说，和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电子合成音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像是金并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答应和你合作。”金并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坚定，“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海拉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
“我要黑曜余党的首领，那个叫‘骨刺’的家伙，活着落到我手里。”金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刻骨的恨意，“他杀了我的弟弟，这个仇，我要亲自报。”
“可以。”海拉毫不犹豫地答应，“除了他，其他的黑曜余党，你想怎么处置，随你。”
“很好。”金并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那么，我们的计划是什么？你需要我做什么？”
“现在，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海拉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阴谋的意味，“布鲁克林旧码头的三号仓库，地下室的门，需要莉莉安留下的金盏花胸针才能打开。托尼他们现在正在找那枚胸针，很快就会赶到码头。”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黑曜余党的人，此刻应该已经在仓库里布好了埋伏。你让你的手下，暂时不要动手，等托尼他们打开地下室的门，拿到核心模块的那一刻，再发动攻击。到时候，黑曜余党会和托尼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你想让我当黄雀？”金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
“聪明。”海拉笑了笑，“托尼·斯塔克的战甲很厉害，但黑曜余党的外星武器也不是吃素的。让他们先打，我们趁机夺走核心模块，再除掉骨刺。这样一来，你报了仇，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托尼他们也帮我们扫清了大部分障碍，一举三得。”
“听起来确实不错。”金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像是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场景，“但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在最后关头，把我也一起除掉？”
“我们可以立下血誓。”海拉的声音变得郑重起来，“以阿斯加德神只的名义起誓，只要你遵守约定，帮我拿到我要的东西，我就绝不伤害你和你的势力。若违此誓，就让我永远困在这具凡人的身体里，永世不得解脱。”
这誓言分量极重。金并知道，阿斯加德的神只对誓言极为看重，一旦立下血誓，就绝不敢违背。他彻底放下了心防。
“好，我信你。”金并的语气变得果断，“我这就通知手下，按你的计划行事。”
“很好。”海拉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记住，不要轻举妄动。时机未到，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让计划功亏一篑。”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金并的声音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斯塔克身边那个叫乔纳森的老头，他和莉莉安的关系不一般。如果有机会，我想留他一命——他或许知道更多关于莉莉安的事。”
“随你。”海拉无所谓地说道，“只要不影响我的计划，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她不再废话，直接切断了通讯。巷子里的电子合成音消失了，只剩下风声和落叶的沙沙声。海拉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深紫色的光芒褪去，眼眸又恢复了莉娅原本的灵动，只是那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冷冽。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刚从一场沉睡中醒来，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随即又被坚定取代。“姐姐，谈完了？”莉娅在心里问道。
“嗯，谈妥了。”海拉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嗜血的期待，“金并会按我们的计划来。等拿到核心模块，我就能取回属于我的力量，到时候，那些黑曜余党，一个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