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秦云的身影，再次浮现。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显然，刚才那一记“人剑混沌合一”，对他而言，是极大的负荷。他的气海之内，灵力已经十不存一，就连那团灰色的混沌之气，也变得黯淡了许多，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那是一种，在经历了极致的爆发后，对自身、对天地、对大道，都有了全新感悟的澄澈与明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在刚才那一瞬间，仿佛与天地法则进行了一次短暂的触碰。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让他对“道”的理解，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这种明悟，并未持续太久。
一股更加深沉，更加虚弱的感觉，如同潮水般，从他的四肢百骸，涌了上来。
那是身体被透支到极限的信号。
他的身形，在空中，微微一晃，险些从空中跌落。
“秦云！”
玄阳真人见状，脸色大变。他顾不上自己燃烧元神后的虚弱，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秦云的身边，一把扶住了他。
“你怎么样？”
“我……没事。”秦云摇了摇头，强撑着说道，“只是……灵力消耗太大了。”
他抬起头，看向下方。
演武场之上，虽然血色纹路已经消失，阳光重新洒落，但那股劫后余生的死寂，却依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幸存下来的弟子们，一个个瘫坐在地，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还未从刚才那绝望的深渊中，完全走出来。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他看到，一些弟子，虽然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但他们的身体，却在以一个极其缓慢，却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败。他们的皮肤，正在失去光泽，他们的头发，正在变得枯黄。
那是生命力，正在被透支的迹象。
“血魂咒印……虽然被净化了，但它留下的创伤，却还在。”秦云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就像一棵被砍掉了根的树，虽然不会立刻死去，但叶子，却会慢慢枯萎。”
玄阳真人的心，猛地一沉。
他立刻分出一缕神识，探入一个离他最近的弟子的体内。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难看。
秦云说的，没错。
那弟子的体内，虽然血魂之力已经被净化，但他的丹田气海，却是一片狼藉。经脉，多处断裂。更重要的是，他的生命本源，也就是修士们常说的“生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这个缺口，就像一个无法堵上的窟窿，正在不断地，泄露着他生命的光辉。
“宗主……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死了？”那个弟子，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他抬起头，看着玄阳真人，眼中，充满了恐惧与哀求。
玄阳真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燃烧了元神，同样虚弱不堪的修士。他面对这种情况，同样，束手无策。
绝望，如同一种会传染的瘟疫，再次，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刚刚才从地狱门口爬回来的他们，却发现自己，依旧走在通往死亡的，一条更漫长的路上。
“不……我不想死……”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哭喊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狂喜与激动，而是一种，被命运扼住了喉咙的，最深沉的，无力与绝望。
玄阳真人闭上了眼睛，心中，充满了苦涩。
难道，绕了这么大一圈，经历了这么多生死，最终，还是无法改变宗门衰败的命运吗？
就在这时。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玄阳真人睁开眼，看到了秦云那张虽然苍白，却无比坚定的脸。
“宗主，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秦云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你还有办法？”玄阳真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强大与深不可测了。
秦云没有直接回答。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了远处那座被自己一剑劈开的山峰。在那山峰的顶端，一尊古朴的青铜古鼎，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镇岳鼎……”
秦云喃喃自语。
他想起了，在大比开始前，玄阳真人将此鼎交给他时，所说的话。
“若遇不可抗之危，可凭此鼎，护住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
或许，这就是，那最后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