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那句“哥哥十七岁了,要赚钱让我们上大学”的话,在李毅飞心中漾开层层难以平息的涟漪。
李毅飞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这两个衣衫虽旧却整洁、眼神怯懦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孩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安慰显得苍白,承诺又为时过早。
李毅飞尽量让声音保持平和,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妹妹呢?”
“我叫小远,刘小远。”男孩指了指身后的妹妹,“她叫小玲。”
“小远,小玲。”李毅飞重复了一遍,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们,“天快黑了,你哥哥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哥哥在镇上的砖厂拉砖,很远,要走好久,天黑才能到家。”小远抬头看了看天色,眼中流露出一丝期盼。
李毅飞的心又是一紧。
砖厂拉砖?那是纯粹的体力活,沉重、辛苦,甚至危险,根本不是一个十七岁少年应该承受的重担。
“你们晚上吃饭怎么办?”李毅飞注意到院子里那个简陋的、用几块砖头垒砌的灶台。
“我会做饭!”小远似乎想证明自己也很能干,“等哥哥回来,我就能把饭做好了。我们会煮粥,有时候哥哥会买点咸菜回来。”
煮粥,咸菜。这就是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和一个从事重体力劳动少年的日常晚餐。
李毅飞仿佛能看到,在昏暗的灯光下,三个瘦小的身影围坐在破旧的小桌旁,默默吞咽着清汤寡水的画面。
李毅飞站起身,对秘书陈默低声交代了几句。陈默点点头,转身快步向村口停车的方向走去。
李毅飞又看向县委书记张平,目光平静,却让张平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张平同志,你也听到了。这样的情况,在湾仔县,是个例吗?”
张平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敢隐瞒,苦涩地回答道:“李书记,我……我承认我们工作没做好。
像小远家这样的情况,可能不是普遍现象,但类似的困境家庭,特别是父母缺失、由未成年兄长或老人艰难支撑的家庭,在一些偏远村落,确实存在。
是我们的失职,没有把帮扶网络织得更密,没有及时发现问题……”
李毅飞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这片暮色中更显孤寂的村落。
他知道,张平说的是实情,这不仅仅是湾仔县的问题,也是许多劳动力输出地区面临的共同困境。
但“不是普遍现象”并不能成为漠视的理由,每一个这样的家庭,都是社会治理中不容忽视的痛点。
这时,陈默提着从车上带来的几箱牛奶、一些真空包装的熟食和几包点心回来了。
李毅飞接过东西,亲自递到小远手里。 “小远,拿着,和妹妹先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小远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食物,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想推拒:“叔叔,我们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