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磨破的大腿,每一次与马鞍的摩擦都如同酷刑。
偶尔遇到沿途的茶棚或驿站,他能看到人们聚在一起,议论着陛下御驾亲征的英姿,祈祷着大军早日凯旋。
那些话语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既为萧彻感到骄傲,又为他的安危揪心不已。
“雪团,”在一次短暂的休息时,沈言靠着一棵枯树,声音沙哑地问,“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追上?”
雪团啃着一根能量棒,电子音也带着一丝疲惫:“按照当前速度差和路线分析,至少还需要五天,前提是暴君的大军没有加速急行军。而且……越靠近边境,环境越复杂,宿主你的身体……”
“我没事。”沈言打断它,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起身,再次翻身上马,“继续走。”
他不能停。
晚到一刻,萧彻就多一分危险。
而此刻,远在数百里之外,萧彻率领的大军正在一条湍急的河流旁扎营。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萧彻一身戎装,站在巨大的军事沙盘前,听着麾下将领汇报敌情和下一步的行军计划。他面色沉静,眼神锐利,下达的指令清晰果断,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然而,只有贴身伺候的王德海知道,陛下自从离京后,几乎未曾合眼。
即使偶尔强迫自己休息,也睡得极浅,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
他吃得很少,整个人像是绷紧了一张弓,所有的情绪都被压抑在那张冷峻的面孔之下。
每当夜幕深沉,军务暂歇,萧彻会独自走出大帐,望着京城的方向,久久不语。
他手中摩挲着胸前那枚温润的平安扣,眼前浮现的是沈言带着泪痕、愤怒又绝望的脸庞。
他知道自己伤了清晏的心,违背了承诺,而且按照他的清晏的脾气……他会死的很惨,可他别无选择。
战场是修罗场,他不能承受任何一丝让清晏受到伤害的风险。
哪怕因此被他怨恨,只要他能平安待在宫里,就好。
“清晏……此刻你是不是正在宫里哭……”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化不开的愧疚和思念,“一定……在骂朕吧……”
一阵夜风吹来,带着河水的湿气和远山的寒意,萧彻下意识地拢紧了衣襟,却觉得胸口那片贴着平安扣的地方,空落落的,冰凉一片。
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温暖源泉,整个人都浸泡在一种无声的煎熬之中。
他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柔情与脆弱压下,重新变回那个冷静、甚至冷酷的帝王,因为数万将士的性命和边境的安宁,都系于他一身。
他并不知道,他心心念念、以为被安全留在宫中的人,正风餐露宿,跨越千山万水,以一种近乎执拗的姿态,一步步地,缩短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命运的轨迹,在沈言纵马冲出京城的那一刻,已然悄然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