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点点头:“就在它旁边找到这个。”
阮初也靠近,看了半天,才说:“这不像危险。”
“嗯,”张弛说,“但也不像废料。”
“你想说它是什么?”
他认真想了想,却说:“不知道。可能是这个地方终于在长出自己的语言。”
闻叙轻轻敲了敲金属片:“如果是语言,那它还不会说话。”
“那让它学。”夏堇用布擦掉桌上的灰,“反正我们也没别的安排。”
几个人沉默了一下,都没有笑。
不是沉重,只是——
这世界已经变得太安静了。
任何一点“非理性”的小现象,都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想听懂。
晚饭后,四个人坐在门口那条木凳上,看着街灯一点点亮起来。塔区方向被晚霞染成浅红,裂缝里的第三朵花在风里轻轻晃动。
张弛忽然说:“你们觉得,塔区会不会变成森林?”
闻叙被噎了一下:“你这跨度也太大了。”
“我说认真。”
“认真也不可能变成森林。”闻叙说,“最多变成一片……长花的废墟。”
阮初靠在柱子上:“那不也挺好?废墟也可以有生命。”
夏堇盯着远处的塔区裂缝:“只要它不再亮,我就接受它长什么。”
张弛忽然从怀里掏出那块金属片:“那这个呢?要不要研究一下?”
阮初瞅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弄回当年那些脉冲分析室?”
“我可不想。”张弛说,“不过我们可以观察它。”
闻叙接口:“我们观察它,不是为了破解它。只是……想弄清楚世界是不是在试图恢复。”
夏堇没有说话。
风吹动她的几根碎发,她保持着一个完完全全的清醒者的姿态——
谨慎、冷静、但不拒绝未来。
过了几秒,她说:“我们不重建,也不修复过去。但如果世界要自己长出什么……我们可以看看。”
几个人相视一眼。
这算是《梦禁》时代之后,他们第一次对“未来”这个词做出回应。
不是带着希望。
不是带着恐惧。
只是带着一种朴素的:
“那我们就看着。”
张弛把金属片重新收进口袋,像收起一颗种子。
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街区一片安静。
塔区方向没有任何脉冲,没有光,也没有暗涌。
只有风吹过裂缝,带着一点温度。
夏堇忽然说:“明天再一起去看看。”
“看花?”闻叙问。
“看世界是不是还在长。”
阮初合上书:“明天我有空。”
张弛拍了拍口袋:“我也有空。”
闻叙笑:“我忙也有空。”
四个人在同一个时间点回答得如此自然,
好像他们一直在等待这种“没任务也可以同行”的日子。
夏堇站起身,看着塔区深处,一字一句地说:
“只要它不再亮,那地方就是新的土地。”
张弛接话:“我们不用救它。”
阮初说:“它自己会活。”
闻叙说:“我们也会。”
风吹起门口的灯,那盏顽强的小灯又闪了一下——
不是脉冲,是普通灯泡的老化。
四个人没有紧张,也没有回头去看。
夏堇说:“闪一下也挺好。像呼吸。”
阮初点头:“世界终于学会了自己呼吸。”
闻叙轻声道:“我们也是。”
张弛笑:“呼吸就算进步。”
他们转身往楼上走,脚步轻松得像是真正从废墟里走出来的人。
塔区方向的三朵小花在夜风里晃动。
风吹过,不带痛苦,只带光的残迹。
这是梦禁之后的世界,
在裂缝里长出第三朵花的世界。
而他们—— 终于不需要再去「证明」活着,只要继续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