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变得极其安静。
清醒者不多,沉睡者也不剩下多少。
风像一条失忆的河,流经每一个不再命名的城市。
他们往南。
脚下的地面变软,灰白的盐滩渐渐被绿与尘取代。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颜色”回到现实。
阮初第一个发现异样。
“你闻到了吗?”
闻叙点头,“草的味道。”
夏堇蹲下,用手拨开杂草。
根须浅得可怜,却在坚硬的地里扎出一丝绿。
“不是自然复苏。”她说。
“那是什么?”
“梦权的后遗反应——人工记忆的渗漏。”
她抬头,远处的山影像褪色的照片。
“梦权记得自然,所以梦灭后,自然也在找回它的记忆。”
夜里,他们在山脚下扎营。
天空里没有星,只有风的纹路。
闻叙在火边写记录。
「风的信号趋于稀薄。
但梦权的影像残留在地表:草、色彩、低频的光。」
“像世界在重学语言。”阮初说。
“可我们不一定听得懂。”闻叙回答。
夏堇靠着背包,声音极轻:
“听不懂也没关系。
我们不需要再解码世界,
只要确定自己还在里面。”
第二天,他们遇见一个孩子。
他坐在路中央,怀里抱着一个旧玩具熊,眼神空白。
“梦醒后的小孩?”张弛留下的那本记录提到过类似现象。
阮初蹲下,“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抬头,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忘了。”
夏堇递给他水壶,
“那你现在记得饿吗?”
孩子点头。
他们给他吃了几块干粮。
“跟着我们吗?”
孩子犹豫了一下,
“我……听见风在叫我。”
“那就跟着走。”夏堇说。
风在远处响起,像一个被剪断的梦重新呼吸。
傍晚,风带来沙。
阮初用防尘布遮住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