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已写入。”
风忽然停住。
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了暂停。
极短的一秒里,世界只剩下他们的呼吸。
然后,风再次启动——更轻,却更稳。
罐子发出一串几乎像节拍器的响,间隔准确,耐心极好。
阮初不由自主地数:“一、二、三、四……”
数到八,她停了。
终端屏幕跃出四个字:
【允许不同步】
他们面面相觑。
闻叙先笑了出来:“风在写规章?”
“不是规章,”夏堇说,“是它把我们说过的话,写成了不动产。”
她指指那块旧铁牌、那条线、那堆火,甚至那些空罐子,“这些是我们留给世界的注释,风在当档案管理员。”
傍晚,他们把棚旁的空地清了一小块,用石头围了个短墙。
墙内挖出浅浅的坑,放进一张写着**⊙**的纸,再覆盖盐砂。
“这是什么?”张弛问。
“无声档案。”阮初说,“风会记,地也要记。万一风忘了,就让盐提醒它。”
“那我们呢?”
“我们走。留下听得见的人,或者留下一句谁都能读懂的话。”
夜,海面浮起淡薄的光。
不是信号,是月亮被盐雾磨开的反照。
空罐子还在不紧不慢地响,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数拍。
夏堇把录音笔放在石围旁边,没开。
“档案不要满。”她低声说,“空着,风才会来。”
他们靠着短墙坐下。
火焰在盐风里线一样细。
没人说话。
风带来的语句越来越短,只有两个字、三个字,像人类语言被磨到骨子里:
“别归档。”
“可疼。”
“活着。”
阮初把终端合上,不再记录。
“够了。”
“为什么停?”闻叙问。
“档案不是无限。要给后面的人留位置。”
她顿了顿,补一句:“给我们自己也留。”
很晚的时候,风像走远了。
海与天之间的灰白被黑吞下去,世界只剩火与盐。
张弛困得眼皮打架,还是撑着问:“我们明天走吗?”
“走。”陆惟答。
“去哪?”
“去风更乱的地方。”
“为什么?”
“乱,就难归档。”
夏堇起身,把石围上的盐轻轻抹平,露出
⊙在暗里发白,像一只沉默而清醒的眼。
她用指尖点了一下,像签一个谁都看不见的名。
“走吧。”
他们把火踩灭,听火星在盐里发出极短的“嘶”声。
四个人的影子在地上会合又拉开,像一种彼此默认的距离。
风又起了,但不再带词,只有呼吸。
海仍然没有浪。
无声档案埋在盐下,风负责霜,地负责记。
至于谁来读取——
不是他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