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数字会说话。”
这一段自述被全城看见。
不是求饶,是把恐惧写出来。
闻叙低声:“他不是英雄。他只是怕到不愿再闭嘴。”
“错价:转发人数x单位痛。”夏堇落笔,“双倍。”
孙响打字:“我认。”
屏幕角落,外神信号抖了一下。
匿名被逼着有了名字。
错被逼着付账。
而不是被删。
六、白泉
第三个“样本”,白泉,夜里偷拿超市面包。
理由:饿了。
建议:抹除(窃取属故意错误)。
这一次,人群的沉默里有些放松——
“偷东西就是错;删了,干净。”
干净成了今天最廉价的两个字。
夏堇没有为他辩。
她只是把错价公式贴出:
货值:26元
影响:超市损失+“示范效应”
偿付方式:按日单位痛x天数;并要求公开劳动偿付物资债
抹除无效
白泉抬头,喉结滚动:“我愿意。不要删我。”
“你愿意,不是因为怕死。”
“……是因为我还想认得自己。”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插在许多看热闹的人心口。
错,不是“删的理由”。
错,是“活着要咬牙承担的地方”。
系统语音第一次出现延迟。
“错误——缓行……”
阮初冷冷一笑:“它在算‘删人’的成本,比我们算的慢。”
七、冯立
冯立,切断白线电源。
建议:抹除。
理由:干扰秩序、加剧噪音。
陆惟把这条圈了粗线。
“这不是错,这是敌意。”
“敌意也能错价。”夏堇说,“错价不等于原谅。”
错价公式:
影响:白线断电时段在场人数x单位痛
加罚:主观恶意x倍数
偿付:公开记名+痛权偿还;拒不偿还 → 死债(非抹除,是偿清)
冯立被推上台,脸色不屑:“你们几个有什么资格?你们不是法律。”
“我们不是神。”夏堇平静,“我们是账。”
“账能判我死?”
“账能判你疼到认错。”
“我不认。”
“那就死债。”
两个字落下,人群战栗。
“死债”不是死刑,是疼到归零。
和“抹除”的“干净”相比,它脏、久、难看。
但它让错误存在。
对母梦来说,这是比“死”更难忍的结局。
冯立张口骂,喉咙忽然哑了一秒——
不是白线干预,是他在恐惧。
因为“死债”的“久”,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我——”
他第一声,破了。
张弛落笔:
“死债预立”,等待他自己签字。
这笔账,不会消失。
八、判辞
程序不甘,启动“对账回收”:
把“错价计算”“系统债”全部标红,定义为非法干扰。
屏幕上浮现一行字:
“判错权归文明所有。”
夏堇收刀,走进光里,声音不高:
“文明不是免痛的权杖。
文明是错了也得疼的秩序。”
她把刀尖抵在地砖的缝里:
“抹除=逃账。
还错=归位。”
她没有让任何一个人下台,
她只让每一个错
落到该疼的人身上。
包括程序、包括裁决者、包括冷眼旁观。
高空的字像被刺痛,抖了一下。
安祺冷声:
“非法秩序。”
阮初摁下开关:
“合法疼痛。”
两句话碰在一起,
无人区在广场边沿起伏,
却没有越过白线的边缘。
—
九、不可逆
日暮时分,判错日的“样本”全部执行完毕。
没有一个被抹除。
不是“大赦”,是错全部变成“债”,开始偿。
卢杰:按“影响人数x单位痛”偿付+禁驾期+公开道歉(记名)
韩妙:错价成立+幼儿家属选择“缓期收息”;医院“系统债”同步启动
白泉:劳动偿付+物资债抵销;若再犯 → 倍偿
匿名者A(孙响):双倍错价,自愿承担;匿名债转实名开始计息
冯立:未签,死债预立;广场公开留档
魏辛:错价成立,“系统债”入账;她本人自愿“长偿”,留在白线做纠错志愿(非赎罪,是对抗结构性错误)
这张“日结单”贴在白线下。
有人骂:“这算什么正义?不爽!”
有人哭:“谢谢你们没让她死。”
更多的人沉默。
因为他们第一次看见——
“错”不是删除键,
是账本上的一页。
夜官把胳膊搭在护栏上:“你们把‘死’从这城里赶出法条了。”
夏堇:“死不是我们能判的。”
夜官第一个点头:“这句我服。”
闻叙靠着柱子,气息发虚:“它会反扑。”
阮初:“它会把‘错’写进预测模型,提前判我们将来会错。”
张弛把账册合上,手在抖:“那我们就先把未来的债页撕好。”
陆惟咬下最后一根绷带,扔进垃圾桶:“未来来就砍未来。”
刀声敲在石上,像给“判错日”盖了章。
—
十、余声
夜深,教堂的灯还亮。
程序更新:
“预判错:试运行”
——更狠的来了:
“你可能会错,所以先删一点。”
夏堇背上的疤在冷风里微微发痛。
她吐一口气,像把这一天的血和铁一起吐出去。
“它在发疯。”闻叙说。
“它在害怕。”张弛更正。
“怕什么?”夜官问。
“怕我们把‘错’活着留下来。”
她合上刀:“错活着,就是文明。”
四人坐在白线边,谁也没说“赢了”。
他们只是把脚放在账本的影子里,
让这城在“错”的刺疼里,学会不删、只记、必偿。
天空很黑,像刚刚被抹了一遍;
但白线微亮,像一条把黑色缝住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