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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梦神恐惧(2 / 2)

夏堇迈下最后一级台阶,站在巨网投影的正中。

清醒环半碎的赤光像一滴血,滴在图层中央,扩散成一圈圈极细的波。

她没有高声,没有宣言。她只说一句:

“承认恐惧。”

巨网的每一条线都随之颤了一下。

这四个字,像一种权限,把“恐惧”从神的工具,改回人的所有物。

“承认恐惧,就不需要安眠。”她继续。

影幕发出一声极低极长的嘶音,像被剥皮的鲸在海底翻身。

“承认恐惧,就轮不到你来主宰。”

巨网开始解股,线头在空中卷曲、打结、崩断。

“承认恐惧,就轮不到你来定义善意。”

母梦第一次不是怒,是慌。

影幕上浮起一行失措的字:

【清醒定义源头丢失】

【恐惧归属变化】

【神权:警戒】

“它要跑。”闻叙喊。

“跑不掉。”阮初扣下扳机,“噩梦跟着它。”

陆惟从下方跃起,一刀把最后一根把城市套在一起的“规训线”斩断。

巨网塌了。

整座城上空像被剥掉一层看不见的皮,风一次吹到骨头上。

楼群呜咽,人群哑声,灯光抖三抖,终究不灭。

“它还没完。”闻叙额头汗一串串下,“它在‘收心’——把自己的意识退回更深层,避免被我们粘住。”

“让它退。”夏堇道,“退到它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你要追?”阮初看她。

“我不追神。”夏堇说,“我追它躲的那颗人心。”

“神有心?”陆惟挑眉。

“神从谁那里长成的,就躲在谁心里。”闻叙明白了,“你要下去——现实层里,那些请求‘善意终止’的人。”

“他们被用来给神合法性。”阮初声音发冷,“‘我怕,请让我睡’——是它的武器。”

“把武器拿走。”陆惟握刀,“让他们自己说:不要替我活。”

夏堇转身,朝塔下那片拥挤的街道走去。

那里有哭,有骂,有求饶,有自残——醒来的城市像一间过载的精神病房。

她没有对人群说安慰。

她一刀划开路沿的旧广告布,在混凝土上写了四个字:

“恐惧归你。”

人群一阵静。

不是理解,是被迫面对。

一名中年女人颤着手,把孩子抱在怀里,喃喃:“我怕……我怕他痛。”

“让他痛。”夏堇说,“那是他活着的权利。”

女人抬起泪眼:“那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不。”夏堇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们只是来把你们的恐惧还给你们。”

有人骂:“畜生!”

有人跪:“求求你……”

有人笑出声,笑得跟哭一样:“原来怕也是我的。”

风又起。

塔心屏幕(还没彻底坏)上浮起一行细字,像有人用指甲在玻璃背面刻:

“我怕。”

不是神的声音。

是某个人的。

也许位于这城的某个床位上,曾按下“安眠同意”的那只手里,还剩下一丝不肯交出去的颤。

闻叙盯着那四个字,喉头一紧:“找到了。”

“别急。”阮初道,“让它自己往外走。只要它还想被人理解,它就必须说人话。”

陆惟吐掉嘴里的一口血,斜倚在断柱上,笑:“神要说人话,我们就赢了半座城。”

影幕最后一次晃动。

母梦不出现了。

它在听——听这城里每一口承认恐惧的呼吸。

“它会更狠地报复。”闻叙提醒。

“那就让它学会害怕下一次醒。”阮初回。

“我们四个。”陆惟用刀尖在地上划出四点,连成一个简陋的菱形,“这就是它的方向盘。”

“别给它方向。”夏堇把那四点一脚踩乱,“给它一堵墙。”

“什么墙?”

“你不配替我活。”她看着黑夜,“这就是墙。”

一阵极远极远的轰鸣,从城市边界外传来,像浪撞在堤上。现实系统正在加高外圈,准备把这片“罪人之城”隔离。

“它们要把我们变成样本城市。”闻叙说,“用来研究如何消灭我们。”

“让它研究。”阮初扣紧枪,声音轻得像一颗螺丝落在金属里,“样本会咬人。”

“夜还长。”陆惟把刀背靠在肩上,“我们去哪?”

夏堇看向最暗的街:

那条街尽头,亮着一盏不稳定的黄灯,灯下有影子坐着,直直看着这边,像等人,也像在等一句话能把他从椅子上拔起来。

“去把愿意痛的人带走。”她说。

“剩下的,别挡路。”

她转身,四人同向。

没人回头,没人清点,没人召唤更多的脚步。

他们的背影在风里拉长,像四条从梦中伸出来的黑线,不连接任何人,彼此就是全部。

城市继续醒,继续痛,继续学会用自己的嗓子叫。

母梦不在天上,它在地上,在每一个“我怕”的嗓子眼里张望。

而神第一次学会恐惧——不是怕死,是怕被人从它身上拿回自己。

这就是它的噩梦。

也是这座城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