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皇帝陛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胤桁率先开口,语气是符合身份的客气与疏离。
“大宛皇帝陛下客气,能受邀前来,见证贵国皇长子百日之喜,是朕的荣幸。”
萧瑾玄微笑回应,目光却不自觉地,越过胤桁的肩膀,看向他身后不远处,那个穿着皇后凤袍,雍容华贵,气色极好的女子。
云清珞作为皇后,自然也出席了接待仪式。
她站在胤桁侧后方半步的位置,脸上带着得体端庄的微笑。
生了孩子之后,她身上褪去了几分少女的青涩,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肌肤莹润透亮,眉眼间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幸福与满足。
看得出来,她被照顾得很好
萧瑾玄的心,在看到她的一刹那,还是不受控制地刺痛了一下,随即又化为一种释然的欣慰。
她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当晚,胤桁在清凉殿设宴,为萧瑾玄接风洗尘。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宾主尽欢,谈论的多是两国邦交正事。云清珞作为女主人,亦落落大方,举止得体。
宴席散后,胤桁体贴地给了他们单独叙旧的空间。他知道,萧瑾玄于云清珞,不仅有年少时的情谊,更有九州相救之恩。
御花园的凉亭里,宫人们远远守着。初夏的夜风带着花香,轻轻拂过。
“清清,”萧瑾玄看着坐在对面的云清珞,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是久违的熟稔和温柔,“看到你过得这么幸福,我……真的为你感到开心。”他的祝福,发自内心。
云清珞看着他,眼中也充满了感激和真诚的笑意:“瑾玄哥哥,谢谢你。我也听说,西晋如今在你的治理下,国泰民安,日渐强盛。”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关切,
“只是,瑾玄哥哥如今也是一国之君,身边……也该找个可心的人陪伴,知冷知热才好。”
她的话语坦荡而关切,如同妹妹对兄长的叮嘱。
萧瑾玄握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随即松开。
他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借着动作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云淡风轻的笑容:“嗯,劳你挂心了。”
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无声地叹息:遇见你之后,这世间万千风景,都成了寻常。再没有人,能如你一般,轻易走进我心里了……
他知道,有些感情,注定只能深埋心底,成为一段尘封的、属于他一个人的记忆。能看到她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于他而言,或许已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皇长子胤祁的百日宴,盛大空前。
未央宫正殿张灯结彩,布置得富丽堂皇而又不失温馨。
皇亲国戚、勋贵大臣们身着吉服,携带着精心准备的贺礼,早早便等候在殿外,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吉时一到,胤桁携云清珞升座。
云清珞今日穿着正式的皇后朝服,头戴九龙四凤冠,珠翠环绕,华贵非凡。虽然衣着隆重,但她看向被奶娘抱在怀中、穿着红色百子缂丝襁褓的儿子时,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小胤祁显然也被这热闹的场面吸引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哭不闹,好奇地四处张望,偶尔还会咿咿呀呀地发出几个音节,萌态可掬,引得座下的太皇太后、德太妃等人笑容不断。
萧瑾玄作为尊贵的国宾,坐在离御座最近的位置。
他送上的贺礼是一对通体剔透、毫无杂质的羊脂白玉麒麟,寓意吉祥仁瑞,以及一套西晋特产的、据说能安神辟邪的稀有香料,价值连城,足见诚意。
接着,各位亲王、郡王、公主、国公等依次上前恭贺,献上贺礼。
胤桁心情极好,与云清珞一同接受着众人的朝拜和祝贺,不时低声交谈两句,看向彼此的眼神充满了爱意与共享荣耀的默契。
宴会气氛热烈,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云清珞因需照料孩子,且尚在哺乳期,并未饮酒,只以茶代酒。
胤桁则承担起了主人的责任,与众人周旋,但目光总会不时地回到她和孩子身上。
萧瑾玄坐在席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帝后二人,看着胤桁偶尔投向云清珞那毫不掩饰的温柔与占有性的目光,看着云清珞回望他时眼中全然的信赖与幸福,心中最后的那一丝不甘与怅惘,也似乎在觥筹交错间,渐渐地消散了。
他举起酒杯,向着御座的方向,遥遥一敬,然后独自饮尽。酒入喉肠,带着淡淡的苦涩,却也有一份彻底的释然。
盛宴终有散时。
待宾客散尽,宫人们忙着收拾残局,未央宫渐渐恢复了宁静。
胤桁看着脸上带着些许倦意,但眼神依旧明亮的云清珞,柔声道:“陪朕去走走?”
云清珞点点头,将已经熟睡的儿子交给染秋和奶娘妥善照顾。
胤桁牵着她的手,没有带任何随从,两人沿着宫中的甬道,慢慢地走着。
夏夜的风带着白日未散尽的余温,却也吹散了宴会的喧嚣。他们一路走上了宫中最高的观星台。
这里视野开阔,夜风习习,吹动着两人的衣袂。
抬头望去,只见墨蓝色的天幕上,月华如练,倾泻而下,周围繁星点点,如同碎钻般镶嵌在天鹅绒般的夜幕上。
俯瞰下去,整个宛都城的万家灯火,如同地上的星河,与天上的星月交相辉映。
“真美……”云清珞倚在栏杆旁,由衷地感叹。
胤桁从身后拥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是啊,真美。”不知是在说这夜色,还是在说怀中的人。
“珞儿,”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圈在怀中,“人生至此,夫复何求。有你,有祁儿,这万里江山,才真正有了意义。”
云清珞靠在他温暖坚实的怀里,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心中充满了安宁与幸福。
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不带情欲,只有无尽的眷恋与深情。
一吻结束,云清珞微微喘息着,靠在他胸前,望着天边的明月,轻声道:“胤桁,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对吗?看着祁儿长大,一起慢慢变老……”
“当然。”胤桁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斩钉截铁,如同立下永恒的誓言。
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天上的星月,也倒映着她清晰的影子,“朕答应过你,会永远爱你,护你,陪你到老。君无戏言。”
云清珞笑了,那笑容比天上的明月更加皎洁动人。她再次投入他的怀抱,与他一同仰望这璀璨的星河。
月明星稀,夜色温柔。观星台上,帝后相拥的身影,与这天地星月,共同构成了一幅永恒的画面。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们相信,只要彼此携手,便能走过任何风雨,抵达幸福的彼岸。而他们的爱情,就如同这天上的星辰,恒久,闪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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