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珞在听到那熟悉声音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从榻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出现在门口的身影。
“觉……觉夏?!”她的声音同样颤抖得不成样子。
“小姐!”觉夏再也抑制不住,像只归巢的乳燕般,飞奔进来,也顾不得什么宫规礼仪,一把抱住了云清珞,放声大哭起来,“小姐!奴婢终于见到您了!终于见到了!”
云清珞也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击得泪如雨下,她紧紧回抱住觉夏,仿佛生怕这只是一场幻梦,一松手就会消失。她哽咽着,语无伦次:“觉夏……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
三年前九州边境,她带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觉夏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三年来,成了她心底一道无法愈合的伤,每每想起,都痛彻心扉。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了许久,仿佛要将这三年的分离、担忧、恐惧和劫后余生的狂喜,都通过泪水宣泄出来。
胤桁站在一旁,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们情绪平复。
他知道,觉夏对珞儿而言,不仅仅是婢女,更是自幼相伴、情同姐妹的存在。她的归来,对珞儿是莫大的慰藉。
良久,云清珞才稍稍止住泪水,拉着觉夏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着她。
见她虽然穿着朴素,面色也有些历经风霜的痕迹,但精神尚好,身体看起来也无大碍,这才稍稍放下心。
她拉着觉夏一同在榻上坐下,迫不及待地问:“觉夏,快告诉我,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你……”
觉夏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开始讲述这三年的经历,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小姐,那日您晕倒后,被长乐王殿下救走。奴婢当时想追上去,却被几个西晋士兵缠住,不得已只好往反方向跑,想引开他们……后来,慌不择路,失足掉下了一处山崖……”
回忆起当时的凶险,觉夏依旧心有余悸。云清珞听得紧紧攥住了她的手,手心冰凉。
“幸好,那山崖下是厚厚的落叶和泥土,奴婢摔下去后,虽然没有立刻毙命,但也昏迷了过去,浑身是伤。是一个上山打猎的猎人救了奴婢。”
觉夏继续说道,“他叫石岩,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他把我带回了他在山脚下的家,悉心照料。可是……奴婢醒来后,却发现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连自己叫什么,从哪里来,都模模糊糊的……”
“你失忆了?”云清珞心疼地看着她。
“嗯,”觉夏点点头,“石岩他……他一直照顾我,我无处可去,便留了下来。后来……后来我们成了亲,还有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今年已经一岁多了。”
说到孩子,觉夏脸上泛起一丝属于母亲的柔和光辉,但随即又被愧疚取代,“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要忘记您的……”
“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云清珞连忙打断她,眼中又涌上泪水,这次却是喜悦的,
“你能活下来,就是老天爷对我最大的恩赐!你能遇到良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
她是真的为觉夏感到开心。在那样的绝境中,能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安稳度日,生儿育女,已是万幸。
“那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云清珞追问道。
“是前段时间,我不小心撞到了头,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那些丢失的记忆就都回来了!我想起小姐,想起王府,想起东宫,想起一切……”
觉夏语气激动起来,“我立刻就想回来找您,可是又不知道您怎么样了,我不敢贸然行事。正好,石岩在山里救了一个受伤的客商,那客商说如今西晋换了皇帝,和咱们大胤关系缓和了,还听说大胤的皇帝陛下一直在寻找一个叫‘觉夏’的宫女……”
原来,胤桁一直都知道云清珞对觉夏的失踪念念不忘,心怀愧疚。
他从未放弃过寻找,早已密令余白,动用一切力量,暗中查探觉夏的下落。
最近西晋萧瑾玄即位,两国关系进入蜜月期,胤桁便顺势与萧瑾玄提了此事。
萧瑾玄便也下令在西晋境内协助寻人。两股力量合力之下,终于找到了隐居在山村的觉夏和石岩。
余白亲自前去确认,然后将他们一家秘密接回了宛都城。
“是余白大人找到我们的。”觉夏看着一旁静立的胤桁,眼中充满了感激,
“陛下……谢谢您,让奴婢还能有机会再见到小姐……”说着又要跪下磕头。
胤桁抬手虚扶了一下,语气平和:“你是皇后的身边人,护主有功,朕寻你,是应当的。你能平安归来,皇后开心,朕亦欣慰。”
云清珞听到这里,早已感动得无以复加。
她看向胤桁,眼中是满满的爱意和感激。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已为她做了这许多。他记得她每一个心结,并默默地为她化解。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云清珞拉着觉夏的手,喜极而泣,
“没想到,我们觉夏也嫁人生子了!这是大喜事!”
她立刻转头对早已候在一旁的染秋吩咐道:“染秋,快去,按最高的份例,立刻为觉夏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虽然迟了三年,但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
“小姐!不用的!奴婢怎么能要您的嫁妆……”觉夏慌忙摆手拒绝。
“必须收下!”云清珞态度坚决,带着皇后不容置疑的威仪,但眼神却依旧温柔,
“你自幼跟着我,名义上是主仆,情分上却如同姐妹。你出嫁,我岂能没有表示?如今你既已归来,以后便和你的夫君孩子安心在宛都住下。”
觉夏感动得再次落泪,知道再推辞便是辜负了小姐的一片心意,只好哽咽着谢恩:“奴婢……奴婢谢娘娘厚赐!”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云清珞都和觉夏窝在暖阁里,有说不完的话。
觉夏详细说着她这三年的生活,说猎人石岩的憨厚可靠,说他们儿子的调皮可爱,说山村生活的宁静与艰辛。
云清珞则告诉她自己的思念,以及……现在腹中有了孩儿的喜悦。
夕阳西下,暖阁内依旧絮语声声,时而夹杂着低低的啜泣,时而又爆发出愉悦的笑声。
染秋安静地在一旁伺候着茶水点心,看着娘娘脸上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心中也充满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