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未央宫雕花的窗棂,在华丽的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寝殿内,龙涎香的清浅气息与一夜旖旎后残留的暧昧暖融交织在一起。
云清珞悠悠转醒,尚未睁眼,一股沉重的眩晕感便先席卷而来,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微微蹙起秀眉,心下暗忖:许是昨夜没睡好。
思及此,脸颊不禁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绯红。
昨夜,胤桁又是将她翻来覆去地折腾了许久,直至她带着哭腔软语求饶,他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她,拥着她沉沉睡去。
尽管身上酸软,头晕目眩,但她还是强撑着坐起身。
她侧头看向身旁仍在安睡的男子,冷硬的轮廓在晨光中显得柔和了几分,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时自带帝王威严,唯有在她身边,这份威严才会化为全然的依赖与放松。
她动作极缓地掀开锦被,赤足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准备唤人伺候起身,也好让他多睡片刻。
然而她刚一动,身旁的男人便醒了。
胤桁的手臂习惯性地揽过她的腰肢,将她重新带回温暖的怀抱,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与磁性:“怎么又这么早醒了?”他的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摩挲。
云清珞柔顺地靠在他胸前,声音因不适而有些微弱,“该起身了,夫君还要早朝。”
胤桁闻言,睁开眼,深邃的眸子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剑眉微拧:“脸色怎么这般差?可是哪里不适?”他的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
云清珞不想他担心,轻轻摇头,扯出一抹浅笑:“无妨,许是昨夜……没睡安稳,有些头晕罢了,歇歇就好。”
听她提及昨夜,胤桁眼底掠过一丝餍足的笑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带着些许得意:“是朕不好,下次轻些。”话虽如此,那眼神却明明白白写着“下次还敢”。
云清珞嗔怪地睨了他一眼,却没有力气与他争辩,只催促道:“夫君快起身吧。”
于是起身唤人。
宫女们鱼贯而入,伺候二人梳洗。
云清珞强忍着阵阵袭来的眩晕,亲自为他穿上龙袍,系好繁复的腰带,动作轻柔而专注。
胤桁垂眸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显得格外温婉动人,心中爱意涌动,忍不住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朕去上朝,你若不适,便再多睡会儿”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叮嘱道。
“嗯,知道了。”云清珞乖巧点头,送他到殿门口。
望着胤桁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云清珞才松了口气,那股眩晕感却更重了,仿佛整个宫殿都在微微旋转。她扶住门框,稳了稳心神。
“娘娘,您脸色真的很不好,还是回去再歇歇吧。”贴身宫女染秋担忧地上前扶住她。
云清珞点点头,由着她搀扶回内殿。
重新躺回尚残留着胤桁体温和气息的床榻,她几乎是立刻便被浓重的睡意淹没,意识沉浮间,只想好好睡一觉,或许醒来便好了。
这一睡,竟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将近午时。
胤桁今日心情颇佳。前朝西晋归附之事已彻底尘埃落定,长乐王在他的鼎力支持下,顺利掌控局势,边境隐患消除,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处理完紧要政务,他便惦念起晨间脸色不佳的云清珞,于是摆驾未央宫,想陪她用午膳。
踏入未央宫,宫人们跪地请安,殿内却一片安静。
“皇后呢?”胤桁问迎上来的染秋。
染秋恭敬回禀:“回陛下,娘娘……还未起身。”
胤桁挑眉,有些意外。他挥手屏退左右,独自放轻脚步走入内殿。
寝殿内帷幔低垂,光线昏暗。
云清珞侧身躺在宽大的龙床上,锦被盖至下颌,只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呼吸均匀绵长,睡得正沉。
胤桁走到床边,俯身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心头一片柔软。
他伸手,极轻地拂开她颊边的一缕碎发,然后,一个轻柔的吻,如同羽毛般,落在她的额间。
或许是感知到他的气息,云清珞眼睫微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水眸中带着初醒的懵懂与迷茫,嗓音软糯:“胤桁?你怎么在这里……下朝了?”她以为已经到了晚上。
看着她这迷糊可爱的模样,胤桁心都要化了,坐在床沿,将她连人带被拥入怀中,低笑道:“午时了。朕回来陪你用膳,你倒好,睡得天昏地暗。”
“午时了?”云清珞讶然,试图起身,又是一阵头晕袭来,她下意识地靠回他坚实的胸膛,撒娇般地搂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颈窝蹭了蹭,软软地抱怨:“夫君,我还是好晕,好困……而且,肚子有些饿了。”
她这般依赖软糯的姿态,极大地取悦了胤桁。
他朗声笑了笑,对外扬声道:“传膳!”
膳食很快备好,琳琅满目摆了一桌。
云清珞在胤桁的搀扶下起身,走到桌前。然而,方才还觉得饥饿,此刻闻到饭菜的油腻气味,胃里却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她猛地捂住嘴,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珞儿!”胤桁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脸色骤变,立刻上前将她揽住,焦灼地拍抚她的后背,“哪里不舒服?”他转头厉声喝道:“传太医!快!”
云清珞靠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才虚弱地说:“可能……可能是着凉了,头晕,闻着这味道有点难受……”
胤桁眉头紧锁,打横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用锦被将她裹紧,语气紧张得:“别怕,太医马上就来。”他紧紧握着她的手
染秋机灵地端来温水,云清珞就着胤桁的手喝了几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那股恶心感才稍稍压下去一些,但头晕依旧。
太医很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额上还带着细汗。在胤桁迫人的目光下,太医屏息凝神,跪在床前,手指小心翼翼地搭上云清珞腕间的丝线。
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胤桁的目光紧紧锁在太医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只见太医初始神色平静,片刻后,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确定。他悄悄抬眼觑了觑皇帝紧绷的脸色,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心静气,更仔细地切脉。
这一次,他脸上的神情逐渐由谨慎转为惊讶,再由惊讶转为恍然,最后,一丝明显的喜色浮上眼底。
胤桁见他神色变幻,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以为云清珞身体又出了什么棘手的大问题,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厉色:“皇后到底怎么了?说!”
太医猛地收回手,激动地俯身下拜,声音因喜悦而微微发颤:“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的脉相,如盘走珠,流利有力,这是……这是喜脉无疑啊!娘娘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轰——”
如同平地惊雷,太医的话像一道强光,瞬间劈开了寝殿内的凝滞气氛。胤桁和云清珞都彻底呆住了,仿佛一时无法理解这简单的几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恭喜?喜脉?身孕?
染秋最先反应过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狂喜:“奴婢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天佑凤体,皇家有嗣!”
她这一声,如同打开了开关,殿内所有侍立的宫女太监齐刷刷跪倒,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响起:“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胤桁仿佛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猛地看向怀中同样一脸懵然的云清珞,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璀璨惊人的光彩,狂喜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紧紧盯着太医。
太医再次笃定地叩首:“回陛下,千真万确!娘娘确是喜脉,已有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