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兄弟争吵(2 / 2)

继续强留她,除了加深她的痛苦,磨损她眼中最后的光彩,还能得到什么?

是让她更加憎恶自己?还是让西晋真的陷入战火,让无数百姓因他一己私念而流离失所?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巨大的悲哀攫住了他。他挥退了内侍,独自一人,在水榭中坐了许久许久,直到夕阳西下,将池中残荷与他的身影都拉得斜长而孤寂。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起身。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亲王常服,抚平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如同将要奔赴一场庄严的仪式,向着那座象征着西晋最高权力、却也禁锢着他所爱之人的皇宫走去。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萧瑾易余怒未消,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泼洒的茶水尚未收拾,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雷霆之怒。当内侍通报长乐王求见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恼怒。

“他来做什么?!”萧瑾宸几乎是咬着牙低吼,但还是压抑着怒气,冷声道:“宣!”

萧瑾玄步入御书房,无视地上的狼藉,径直走到御案前,撩起亲王袍服的下摆,郑重地双膝跪地。

这个举动让萧瑾易微微一愣,怒火稍歇,转为更深的疑惑与审视。

“皇兄,”萧瑾玄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向萧瑾宸那锐利而充满怒意的视线,声音沉痛却异常清晰、坚定,“臣弟恳请皇兄……以大局为重,放云清珞归国吧。”

又是这句话!萧瑾易刚刚压下去的怒火“腾”地一下又窜了上来,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架乱颤:“萧瑾玄!连你也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逼朕向胤桁那厮低头吗?!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臣弟并非逼您,皇兄!”

萧瑾玄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诚恳与痛楚,

“臣弟是真心爱慕云清珞,唯愿她能得偿所愿,平安喜乐!这三年来,她人在王府,心在何方,臣弟比谁都清楚!她眉宇间那化不开的轻愁,她偶尔梦中惊醒时喊出的名字,她对着故国方向那望眼欲穿的眼神……皇兄,您看不见,但臣弟日日见得,痛彻心扉!”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真挚的情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呕出来一般:“她当初答应帮助西晋,是在得知其母被挟持、胤桁身陷重围的绝境之下,被迫做出的选择!并非真心归附!如今,她已倾尽所能,助我西晋收服周边,整合力量,国力之强,远胜往昔,仅次于大宛。皇兄,您最初的目的,已然达到!我们西晋,已经不再那么需要‘白先生’了!”

他再次重重叩首,额头触及冰冷的地砖,发出沉闷的声响:“皇兄!当初本就是用不光彩的手段强留她在先,已是有违道义!如今,胤桁已兵临城下,证据确凿,五国皆知!若再不放人,便是将西晋置于不仁不义、四面楚歌之境地!为了一个心中无她、去意已决的女子,引发两国大战,致使生灵涂炭,山河破碎……这真的值得吗?皇兄!求您看在黎民百姓的份上,看在你我兄弟情分的份上,放她自由吧!也全了臣弟……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痴念!”

萧瑾玄的话语,句句发自肺腑,既有对云清珞的深情与不忍,也有对国家利益的清醒认知,更夹杂着对兄长的恳求。他希望能用情理打动皇兄,避免那最坏的结果。

然而,此刻的萧瑾易,已被胤桁的逼迫和内心的屈辱冲昏了头脑,如何能听得进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言论?

尤其是那句“心中无她”、“去意已决”

“自由?痴念?”萧瑾宸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弟弟,眼中充满了失望与暴怒,

“瑾玄!你给朕醒醒吧!她是胤桁的皇后!她心里从头到尾都没有你!她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在这王府里苟延残喘,等待她的旧情人来救她!你为了一个心中无你、只会利用你的女人,竟要朕向那个羞辱了朕、羞辱了西晋的胤桁低头?你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给朕滚出去!朕不想再看到你!”

“皇兄!”萧瑾玄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楚与绝望,他还想再争辩。

“滚!”萧瑾宸抓起手边的一卷奏折,狠狠砸在萧瑾玄身前,碎纸纷飞,“朕让你滚出去!听见没有?!”

看着皇兄那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听着那绝情的话语,萧瑾玄心中最后一点期望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膝盖因久跪而有些麻木,但他挺直了脊梁,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那曾经亲密无间、如今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皇兄一眼,那眼神中,有悲痛,有失望,最终都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身,步履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地,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座象征着无上权力、却也埋葬了他最后希望的御书房。

兄弟二人,再次不欢而散,而这一次,那裂痕,似乎已深可见骨,再难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