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揽月轩内,知鸢站在窗边,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军队开拔的号角声,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快速写下一行小字,然后将纸条卷起,塞入一个极其细小的竹管内。
“锦书。”她轻声唤道。
锦书悄无声息地进来。
“老地方,送出去。”知鸢将竹管递过去,声音平静无波,“告诉那边,鱼已离水,鸟在笼中。另外,再提醒他们一句,云清珞心系其母,虞氏或可为一着妙棋。”
“是。”锦书接过竹管,藏于袖中,躬身退下。
知鸢重新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看到了远去的军队,也看到了那个忧心忡忡的女人。云清珞,你的靠山走了,你的母亲下落不明,你的父亲是叛国逆贼……我看你还能在这东宫之主的位置上,坐多久?
胤桁出征后,原本因年节残留的些许喜庆气息,彻底从东宫乃至整个宛都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宁静和隐隐的焦虑。
云清珞的日子变得格外难熬。她每日强打精神处理宫务,但心思早已飞到了遥远的西境战场。
她担心胤桁的安危,担心战事的顺利,更担心下落不明的母亲。
虽然胤桁临走前再三安慰,但她内心深处,始终无法摆脱那份因父亲叛逃而带来的沉重愧疚感。
若非因为她,胤桁或许真的会如那些大臣所言,直接将父亲处死,以绝后患,又何来今日之祸?
她常常独自坐在窗前,一坐就是大半天,望着庭中积雪发呆。
膳食用得极少,人也肉眼可见地清瘦了下来,原本莹润的脸颊失去了不少血色,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轻愁。
薛嬷嬷和觉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变着法儿地想让她开心些,准备她爱吃的点心,讲些宫里的趣闻,甚至星和公主来找她玩,她也只是勉强笑笑,兴致不高。
“王妃,您多少再用点吧,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薛嬷嬷端着刚刚炖好的燕窝,忧心忡忡地劝道。
云清珞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嬷嬷,我吃不下……放下吧,我一会儿再用。”
觉夏也道:“王妃,殿下吉人天相,又有沈大人辅佐,定能旗开得胜,您就别太担心了。若是殿下回来见您清减了这许多,该心疼了。”
提到胤桁,云清珞眼眶又是一红,低声道:“我只盼他平安就好……”
与此相反,揽月轩的知鸢,却显得格外平静,甚至心情颇佳。
她每日照常起居,看书绣花,偶尔还会去花园散步,脸上总是带着那抹惯常的、温婉得体的浅笑,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只有偶尔听到前线传来的、并非捷报的消息时,她眼底才会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快意。
而远在北境,胤桁率领大军经过连日疾行,终于抵达了战火纷飞的九洲城外围。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城墙之上可见斑驳的战争痕迹,城外还有未及清理的双方士兵尸首,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
胤桁第一时间巡视城防,听取守将汇报战况,面色沉峻。
云赫此次来袭,准备充分,攻势凶猛,加之其对大宛边防了如指掌,给守军造成了巨大压力。
“殿下,叛贼云赫每日都在城外叫阵,言语极其恶毒猖狂……”守将愤慨地禀报。
胤桁摆了摆手,冷声道:“不必理会,传令下去,加固城防,清点物资,救治伤员。明日,孤亲自会会他。”
翌日,天色阴沉,朔风凛冽。
九洲城外,两军对垒,旌旗猎猎,杀气冲天。
大宛军队玄甲鲜明,阵型严整,太子胤桁身骑骏马,立于阵前,银甲在灰暗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虽年轻,那通身的威仪与冷肃之气,却足以震慑三军。
对面,西晋军队阵容同样庞大,为首者正是叛将云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