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桁看着余白惊讶的神情,面色平静,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淡淡地解释道:“王妃……思念母亲心切。”
他的理由简单,甚至有些任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仅仅是因为王妃思念母亲?
余白看着自家殿下那平静却坚定的侧脸,心中瞬间了然,同时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慨。
看来,太子殿下对宸王妃,是真的动了真心了。他跟随殿下多年,从未见过殿下对任何人如此上心,如此……近乎不顾原则地付出。
即便是对知鸢,也更多是责任和回报,而非这般发自内心的疼惜与呵护。
可是……王妃的身份终究是尴尬。她是云赫的女儿,是叛臣之女……殿下如此深情,将来只怕会陷入两难之境,甚至可能引来非议和祸端。余白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真是造化弄人。
“是,殿下,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安排。”余白压下心中的忧虑,恭敬领命。
他知道,既然殿下已经决定,那他只需要不折不扣地执行。
胤桁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思绪却似乎飘向了远方。
忽然,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转回头对余白吩咐道:“对了,一会儿你去趟沈府,让沈卿尘下朝后到勤政殿见孤。”
“是。”
蝶梦阁内,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云清珞悠悠转醒,意识逐渐回笼。
首先感受到的,依旧是下腹那熟悉的、沉甸甸的坠痛和寒意,但比起昨日那撕心裂肺的绞痛,已然缓和了许多,至少是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她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熟悉的帐幔,有些恍惚。昨晚的记忆如同蒙着一层薄雾,混乱而模糊。
她只记得自己痛得死去活来,浑身发冷,后来好像……发烧了?再然后……似乎有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一直抱着她,有一只大手在她冰冷的小腹上轻柔地揉按,带来持续的暖意,驱散了不少痛苦……还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那声音……低沉而温柔,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是胤桁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下意识地否定了。怎么可能?他那样恨她,厌弃她,怎么可能会那般温柔地待她?一定是自己烧糊涂了产生的幻觉,或者是薛嬷嬷和觉夏照顾了她一夜。
“王妃,您醒了?!”薛嬷嬷一直守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端着温水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感觉怎么样?还痛得厉害吗?烧可算是退了,真是吓死老奴了!”
云清珞在薛嬷嬷的搀扶下,勉强靠坐在床头,接过温水喝了几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嬷嬷……昨晚,是您和觉夏一直照顾我吗?”
薛嬷嬷闻言,脸上露出欣慰又带着几分感慨的笑容,说道:“老奴和觉夏是守着,但昨晚啊,是太子殿下亲自照顾了您一整夜呢!殿下紧张得不得了,立刻叫了太医,又亲自喂您吃药,后来您一直喊冷喊痛,殿下就……就上床抱着您睡,用手给您捂了一晚上的肚子!小姐您后来才睡得那么安稳。”
云清珞拿着杯子的手猛地一颤,温水险些洒出来。
她……她没听错吧?真的是他?!
那个怀抱,那只手,那低语……竟然不是梦?!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
看着她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薛嬷嬷叹了口气,语气肯定地说道:“老奴说的都是真的。殿下临走前,千叮万嘱,让老奴一定要照顾好您,还说需要什么尽管去东宫库房取。殿下对您……是真的上心了。”
云清珞怔怔地听着,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他竟然真的做了那些事?为什么?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心中一片混乱。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多想。
或许,是因为愧疚吧。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她有真心?
“嬷嬷,我……我肚子还是有些不舒服,想再躺一会儿。”她选择逃避,重新滑入被中,侧身向里,闭上了眼睛,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都隔绝在外。
薛嬷嬷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心结难解,也不再多言,只是细心地为她整理好被角,轻声道:“好,小姐您再睡会儿,药和粥一直温着呢,您什么时候想吃就叫老奴。”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彷徨和……恐惧。恐惧于自己可能犯下的无法挽回的错误,恐惧于那看似坚固的信任背后,可能隐藏的丑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