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直接断言太子有罪,而是将查到的所有线索、证据链、相关人等的供词与异常资产,条分缕析,一一罗列,形成了一份逻辑严密、几乎无懈可击的调查报告。奏章的结尾,他写道:“…上述诸般,皆指向东宫属官,然款项最终流入东宫用度,臣不敢妄断,亦不敢不报,伏乞陛下圣裁!”
当这份奏章在早朝被内侍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宣读出来时,整个金銮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百官们低着头,不敢去看龙椅上皇帝的脸色,也不敢去看太子殿下的神情。
皇帝拿着奏章的手,从最初的平稳,到微微颤抖,最终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他猛地将奏章摔在御案之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胤澈!”皇帝的声音如同从冰窖中捞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难以置信的痛心,“赵御史所奏……你,有何解释?!”
太子胤澈早已面无人色,身体抖得几乎站立不住。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仓皇地抬起头,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父……父皇!儿臣……儿臣不知!儿臣对此事一概不知!定是那属官胆大包天,背着儿臣所为!是有人陷害!对!是有人陷害儿臣!”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伸手指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胤桁,声音尖利,“是他!一定是胤桁!他嫉妒儿臣是储君,他陷害儿臣!父皇明鉴啊!”
“陷害?”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抓起那奏章,几步走到胤澈面前,狠狠摔在他面前,“你自己看看!时间、地点、经手人、密信、账目、赃款去向!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你当朕是昏聩无能的老糊涂吗?!你当这满朝文武都是瞎子吗?!”
皇帝的怒吼声在大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胤澈心上。他看着散落在地的奏章副本,上面白纸黑字,记录着他无法辩驳的罪证。
他知道,那个属官确实是他授意去运作的,那五十万两银子,也确实有一部分用于填补他挥霍留下的窟窿,以及笼络一些关键人物。
他原以为做得隐秘,却没想到……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再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只能不住地磕头,嘴里反复念叨着:“父皇开恩……父皇开恩……”
看着太子如此不堪的模样,再对比一旁始终沉稳、未曾落井下石甚至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忍的宸王,皇帝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失望和无力感。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绝。
“太子胤澈,”皇帝的声音疲惫而沉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身为储君,不知修身立德,反而贪墨赈灾款项,动摇国本,辜负朕望,德行有亏,难堪大任!即日起,废黜其协理政务之权,禁足东宫,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半步!一应政务,暂由宸王胤桁代为处理!此案,由三司继续严查,凡有牵连者,无论身份,一律依法严惩,绝不姑息!”
“废黜……禁足……”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胤澈耳边炸响。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不!父皇!您不能这样对儿臣!儿臣是您的嫡子!是太子啊!”
然而,皇帝的旨意已下,两名侍卫上前,毫不留情地将状若疯癫的太子架了起来,拖出了金銮殿。
他凄厉的哭喊和辩解声,渐渐消失在殿外。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心中皆是一片凛然。太子,这是彻底失势了!而宸王胤桁,不仅接管了太子原有的权力,其声望与地位,在此刻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