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云赫谢恩后，方在锦墩上坐下半个身子，姿态恭敬却不失武将风骨。
“爱卿常年驻守北境，风霜劳苦，为我大宛屏障，功在社稷。”皇帝开口，先是例行公事的褒奖，“北境能有今日之安宁，全赖爱卿之力。”
“陛下谬赞，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言功。”云赫沉声应道，“保境安民，扞卫疆土，是臣云家世代职责所在。”
皇帝点了点头，看似随意地问道：“如今北境情势如何？朕听闻，北狄各部近年虽表面臣服，但小股骚扰边境之事，仍时有发生？”
谈到北境军务，云赫神色更加凝重：“回陛下，北狄确如陛下所言，表面恭顺，实则贼心不死。其内部诸部争斗不休，胜出者往往需劫掠我边境以稳固地位、补充给养。去岁冬，曾有千余人骑犯我黑水河一带，已被臣派兵击退，斩首数百，俘获牛羊马匹若干。目前，臣已加派斥候，严密监视其动向，并在几处关键隘口增筑了防御工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北狄人悍勇，然器械落后，组织松散。只要我边境守军警惕不懈，依托城池险隘，其难以构成大患。只是……长久对峙，耗费钱粮兵马甚巨，且北境苦寒，将士们戍边不易。”
他适时地提出了困难，这也是他此次回都述职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之一。
皇帝听得很仔细，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嗯，爱卿所虑，朕知晓。兵部与户部已在筹措今年的边饷与冬衣，务必不使我戍边将士受冻挨饿。至于北狄……”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跳梁小丑，疥癣之疾。待五国会后，国力更盛，或可考虑一劳永逸之策。眼下，还需爱卿多多费心，替朕看好北大门。”
“臣，万死不辞！”云赫起身，再次躬身领命。皇帝那句“一劳永逸”，让他心中微微一动，但面上不露分毫。
“有爱卿在，朕心甚安。”皇帝满意地笑了笑，语气缓和下来，“爱卿难得回京，此次五国会，正好可与诸国使臣交流，亦可多陪伴家人。一眨眼，清珞已与宸王成婚两年有余了”
话题忽然转到家事，云赫心中警惕，面上却依旧恭敬：“回陛下，正是。小女蒲柳之姿，蒙陛下赐婚，得配宸王，是她的福分。”
“宸王性子冷了些，但能力出众，亦是国之栋梁。他们年轻人相处，自有其法度。”皇帝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爱卿不必过于挂心。”
“陛下圣明。”云赫低头应道。皇帝对宸王的态度，向来微妙，既有倚重，亦有忌惮。此刻提及，无非是提醒他，云家与宸王已是姻亲，当知分寸。
又简单询问了几句北境的具体防务细节后，皇帝便以还有政务处理为由，让云赫退下了。
走出乾元宫，云赫微微吐出一口浊气。与皇帝的对话，看似平和，实则每一句都需仔细斟酌。
皇帝对北境的重视毋庸置疑，但那份“一劳永逸”的野心，以及对他云家与宸王关系的微妙态度。。。
他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宛都的水，比北境的风雪更加刺骨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