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沈卿尘收敛了平日的慵懒,正色道,“看您神色,是发生了何事?”
胤桁没有绕圈子,声音冰冷,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卿尘,知鸢听到了皇后和云清珞说的话,云清珞她所做一切,皆是奉皇后之命,旨在获取本王信任,行那‘欲擒故纵’之计。”
沈卿尘眼中掠过一丝极大的讶异,他眉头紧锁,沉吟片刻,缓缓摇头,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王爷,请恕卿尘直言,此事……恐怕尚有蹊跷。”
“蹊跷?”胤桁锐利的目光扫向他,带着不满,“证据确凿,还有何蹊跷?难道你认为,云家的女人,会对本王抱有真心?”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云氏一族的根深蒂固的恨意与不信任。
“王爷,正因她是云家女,此举才更显反常。”沈卿尘并未被他的气势压倒,冷静地分析道,“若她真是皇后派来窃取机密、迷惑王爷的眼线,按常理,更应低调潜伏,徐徐图之,怎会如此高调地献策立功,引得皇上赏赐,朝野瞩目?这岂不是将她自己放在了明处,更容易引起王爷您的警惕和审查吗?此乃引火烧身,非细作之道。此其一。”
他顿了顿,见胤桁虽面色不虞却仍在听,便继续道:“其二,我观王妃平日言行,尤其是那次与我等讨论南境粮草细节时,其眼中光彩,言谈间对军务的热忱与独特见解,绝非凭空杜撰,更像是多年专研,真心喜爱所致。
那份手札,那些补充的细节,若非真心钻研,绝难做到如此丝丝入扣,贴合实际,甚至能预见并解决实际问题。
演戏?若这真是演戏,那她的心思之深、演技之精,未免太过骇人听闻,简直非人力所能及。
卿尘自认看人尚有几分眼力,但在王妃身上,之前确实未曾看出半分虚伪做作。”
胤桁冷哼一声,语气斩钉截铁:“正因为登峰造极,才能骗过所有人!云家苦心经营,培养出一个这样的棋子,有何奇怪?本王相信知鸢传来的消息绝不会有误!” 他对知鸢的信任,是经过生死考验的,不容置疑。
沈卿尘知道胤桁对知鸢信任根深蒂固,他无法撼动,便转换了角度,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王爷,我并非质疑您的消息来源。只是……凡事皆有多面。或许王妃初时确是奉命而来,但人心非铁石,日久未必不能生情。又或者,这其中另有我等尚未查知的隐情?”
他目光恳切地看着胤桁:“王爷,您因楚太傅之事,对云氏心存芥蒂,卿尘完全理解。但恨意有时会像浓雾,遮蔽我们看清近处之人的目光。您与王妃朝夕相处,她看向您的眼神,她为您料理起居、钻研膳食药草时的那份用心……这些细微之处,当真没有一丝一毫是发自本心吗?有些事情,可以刻意伪装,但难以在日复一日的琐碎中始终保持完美无瑕,尤其是在人放松警惕之时。”
沈卿尘最后郑重劝道:“王爷,我知道您对知鸢信任非常。卿尘并非要您立刻否定那份消息,只是希望您在‘将计就计’的同时,也能稍微……打开一丝心扉,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去判断。
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未必是全部真相。还望王爷能再细细琢磨,勿要全然封闭己心。”
沈卿尘的话,句句在理,充满了理性的分析和真诚的关怀。
然而,胤桁对知鸢的信任是绝对的,是建立在多年共患难、无数次生死托付基础上的。
在他心中,知鸢的消息就是真相,云清珞的一切行为都因此被盖上了“虚伪”的烙印。
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眼神冰冷而坚定:“卿尘,你的顾虑,本王明白。”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反驳,“将计就计的计划照旧进行。至于其他……本王心中有数,知道该如何应对。”
沈卿尘看着胤桁那不容置疑的神情,知道再劝无益,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他拱手道:“是,卿尘明白了。一切依王爷吩咐。”
他退出了书房,心中却对那位身处旋涡中心的宸王妃,生出了更多的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他始终觉得,她不该是盛满如此深沉的算计的女子
书房内,胤桁独自一人,面色冷峻。沈卿尘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却并未动摇他分毫。因此对云清珞的“真面目”深信不疑。
此刻,他心中对云清珞刚刚升起过的那一丝微妙的悸动,已被他彻底定义为“险些中计的耻辱”。他攥紧了拳,骨节泛白。
“云清珞,任你演技如何高超,也休想再迷惑本王分毫!”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充满了决绝的冷意。这场戏,他会比她演得更逼真,直到将她和她背后的云氏,彻底击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