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锦华笑了笑,摇头说:“早就不疼了。”可话音未落,母亲的手指轻轻碰到伤口边缘,她还是下意识缩了一下。
富俊杰咬着嘴唇,忽然转身上炕,不一会儿捧出他存钱的铁皮盒,递给姐姐:“姐,等你好了,我请你吃糖。”
富锦华眼眶又热了起来,接过铁皮盒抱在怀里,像抱着整个世界的温柔。
雨停了,云缝里漏出半缕月光,静静落在窗台。月光渐渐铺满小屋,映照在铁皮盒上,折射出微弱却温暖的光。
富锦华将脸轻轻贴在铁皮盒上,冰凉的金属触感与心底涌动的暖意交织。她知道,那里面装的不只是零钱,是弟弟省下的每一口糖、每一份牵挂。
夜里,几个孩子都睡熟了,汪秀云却无法入睡,她突然对丈夫说:“小华不能在塑料厂干了,让她回来吧。”
富文兴先是没说话,片刻后,他低沉开口:“厂里确实不安全,我琢磨琢磨。不然让小华考大学试试。有才家孩子明年考大学。”
汪秀云点头,目光落在熟睡的富锦华脸上,窗外的月光正缓缓移过她的眉梢。她不想让女儿再吃苦,只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第二天,考虑成熟后,富文兴向女儿说出了想让她参加高考的想法。富锦华怔住了,指尖攥紧了衣角,喉咙滚动着说不出的酸涩。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读书的机会,仿佛命运在黑暗中推开了一扇门。
她抬头望向父亲,眼中却闪着坚定的光,“爸,我听你的,参加高考!只是我没上过高中,别的学科还好说,数学可是个大难题。”
“这个爸想办法,我记得你有才叔说过,他有个同学是高中数学老师,爸找你有才叔,让他请他同学来给你补补课。我闺女上学时候学习好,这点困难不算啥吧?”富文兴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语气坚定。
富锦华重重点头,眼中的光愈发明亮。
富文兴一到单位就去找郑有才,让他去请那位数学老师,郑有才爽快答应了。当天傍晚,老师就按照郑有才给的地址到了富家。
老师姓陈,说话慢条斯理,却把复杂的公式讲得通俗易懂。他不仅给富锦华讲数学课程,还给她带来了其他学科的教材。
富锦华坐在小桌前,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完全忘了手臂上的疼,像春蚕啃食桑叶,贪婪地吸收着每一点知识。
她知道,这不仅是补课,更是命运的转机。
连续多日,陈老师每天下班都来,风雨无阻。富锦华白天养伤,学习语文等课程,傍晚的时候听陈老师讲课,夜里就在灯下演算习题。
草稿纸堆成小山。她手指磨出了茧,眼睛熬得通红,却从未喊过一声累。每道错题都被她用红笔圈起,反复琢磨到深夜。
寒冬里呵气成霜,她搓着手继续写,困了就喝冷水洗脸。陈老师带来的课本边角已卷,却被她视若珍宝。她知道,这张脆弱的纸承载着通往外面世界的桥。她不再只是塑料厂里低头劳作的女工,而是握住了命运舵盘的追光者。月光洒在泛黄的书页上,映出她倔强的剪影。
她在日记本写下:“我要努力,让爸、妈、二爷和弟弟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她相信,考大学不仅能改写人生,更能照亮家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