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厂遇到了一些技术瓶颈,我想做一个专题节目,挖掘一下国内那些被埋没的,或者是因为一些历史原因,被冤枉的老一辈科学家和工程师。”
“算是给钢厂的技术革新,找找灵感也算是为我们电视台储备一些有深度的题材。”
许雯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哦?”
“这倒是个不错的选题,够主旋律也够深刻。”
“你有目标了?”
“有一个。”
江恒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我听说,二十年前国内曾经有一个代号叫‘龙鳞’的特种合金项目技术水平在当时领先了全世界。”
“可惜,后来项目下马总工程师据说还因为泄露国家机密被判了重刑。”
“一个能为国铸造龙鳞的功臣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你不觉得这背后会是一个很好的新闻故事吗?”
江恒的话音刚落。
许雯那只正在揉着太阳穴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尽管只有短短的一刹那,她就迅速恢复了正常,端起桌上的咖啡,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但那转瞬即逝的失态,已经足够了。
江恒的心里,已经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答案。
“这种陈年旧案,还是少碰为妙。”
许雯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但仔细听,却能听出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能被判成泄露国家机密,水一定很深,别把自己陷进去。”
“我知道水深。”
江恒的身体微微前倾,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还知道,那位总工程师,一直都没有认罪,他坚称自己是被陷害的。”
“他有一个女儿,在他出事之后,就跟着母亲去了南方,改了姓。”
“后来,她考上了复旦大学新闻系。”
江恒每说一句,许雯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她握着咖啡杯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江恒,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江恒没有回答她,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在复旦的资料室里,找到了一本很老的学生期刊。”
“上面有一篇写的非常好的文章,作者的文笔,和你很像。”
“她的笔名,也很有意思。”
“北燕。”
当这两个字从江恒的嘴里吐出来时,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许雯手中的咖啡杯,再也握不住,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掉落在地,滚烫的液体和陶瓷碎片,溅了她一身。
但她却像是毫无知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江恒,那张永远挂着冰冷面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龟裂,那双永远充满了掌控欲的眼睛里,掀起了滔天巨浪,震惊,恐惧,怀疑,还有一丝深埋了二十年的,无法言说的悲怆。
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壁垒,在这两个字面前,被击得粉碎。
“你到底是谁?”
江恒没有回答他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张从期刊上翻拍下来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了十岁的许雯站在一群朝气蓬勃的同学中间眼神倔强而又孤独。
“我是一个去过燕山监狱的人。”
江恒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
“我见到了你的父亲陆承舟。”
许雯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在了身后的书柜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燕子飞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