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轩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那种智珠在握的狞笑。
他要让江恒知道,在这京城,规矩,永远都只有一个姓。
姓赵。
第二天一早,江恒甚至没有在京城多做停留,便直接坐上了前往城东的公交车。
红星钢厂,这个曾经在京城工业史上留下过浓墨重彩一笔的名字,如今却坐落在整个城市最偏僻荒凉的角落。
当江恒从那辆几乎快要散架的公交车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一扇锈迹斑斑,连“红星钢厂”四个大字都已油漆剥落得看不真切的巨大铁门。
门口传达室里,一个穿着褪色工装的老大爷,正歪着头,听着收音机里的单田芳评书,对江恒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江恒递上了一根烟又帮大爷把茶杯续满了热水,这才总算换来了对方一句不耐烦的指路。
“厂长办公室,直走左拐那栋最破的楼就是。”
江恒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整个厂区都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那些早已停产的巨大厂房时发出的呜呜声响。
偶尔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工人要么聚在墙角晒着太阳打扑克,要么就是蹲在路边眼神空洞地抽着最劣质的卷烟。
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希望,只剩下一种被时代抛弃后的麻木和认命。
此刻,江恒推开那扇门轴都快要掉下来的办公室木门。
一个挺着啤酒肚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地中海男人,正翘着二郎腿,一边看着报纸一边用一个紫砂茶壶滋溜滋溜地喝着茶。
“你找谁?”男人连头都没抬官腔十足。
“我找王建国厂长。”
“我就是。”男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报纸,用一双充满了审视和轻蔑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江恒。
“你是……上面派来的?”
“算是吧。”
江恒拉开他对面的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从今天起我负责钢厂的盘活重组工作。”
“盘活?”
王建国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他那肥硕的身体靠在椅子上笑得上下直颤。
“小同志,你刚毕业吧?知道咱们厂欠了银行多少钱吗?知道咱们厂光是下岗工人的安置费就是个多大的窟窿吗?”
他拿起桌上的报纸毫不客气地点了点。
“看见没这上面说的,国企改革减员增效,就是要把我们这种没用的包袱甩掉。”
“你还想着盘活?别做梦了。”
江恒没有跟他争辩只是平静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看厂里过去五年的所有财务报表,生产记录还有技术档案。”
“看那些有什么用?早就成一堆废纸了。”
王建国一脸的不耐烦端起茶壶又要喝茶。
“你要是真想为厂里做点事我倒是有个建议。”
他放下茶壶用手指搓了搓。
“城南那家盛世豪门听说过没?那的老板跟我挺熟,你去跟他聊聊拉点投资,哪怕能先把工人们这个月的工资发了也算是你的功劳。”
这人早就烂透了根本没想过让厂子起死回生,只想着在钢厂彻底倒闭前再从这具尸体上多啃下几块肉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了。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请问,哪位是江恒先生?”
“我是。”
“江先生您好,我是赵氏集团派来的副厂长,我叫吴峰。”
年轻人主动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