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王朝永和一百零三年,春。姑苏城外寒山寺的钟声悠悠回荡,惊起一行白鹭。百岁高龄的苏清月坐在寺前的石阶上,望着来来往往的香客,目光平和如水。
八十载光阴在她脸上刻满了皱纹,满头银发在春风中轻轻飘动。她的背微微佝偻,需要借助拐杖才能站立,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仿佛能看透世间万象。
苏婆婆,您又来这里晒太阳了。一个小沙弥笑着跑来,递上一个水囊,方丈让我给您送些山泉水。
苏清月慈祥地笑了:多谢小师父。慧明方丈今日可好?
方丈正在为香客讲经呢。小沙弥好奇地问,苏婆婆,您真的已经一百岁了吗?为什么看起来比很多七十岁的老人都要精神?
苏清月淡笑不语。这八十年间,她走遍大齐山河,最后选择在寒山寺旁结庐而居。附近的百姓都知道这位百岁医婆,不仅医术高明,更有一双洞察世事的慧眼。
然而无人知道,这位看似普通的老人,正在经历着第二世化凡的最后阶段。
午后,苏清月慢慢踱步回她在山脚下的小屋。这间茅屋简朴却整洁,院中种满了草药,屋檐下挂着风干的药囊。最特别的是,院中有一块光滑的青石,每逢月圆之夜,她都会坐在这块石头上对月冥思。
苏婆婆!一个中年农妇急匆匆跑来,我家小子从树上摔下来,腿摔断了,求您救命!
苏清月立即背起药箱:快带路。
这样的场景,八十年来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她救治过的病人数以万计,从达官贵人到贫苦百姓,她都一视同仁。有人送来金银财宝,她婉言谢绝;有人无钱支付,她分文不取。
在救治孩子的过程中,苏清月的手法依然娴熟精准。接骨、敷药、包扎,一气呵成。农妇千恩万谢,非要留下两只母鸡作为酬劳。
拿回去吧,苏清月温和地说,给孩子补补身子。
待农妇离去后,她坐在院中的青石上,望着天边的流云出神。这八十年间,她见证了太多生死离别,太多悲欢离合。每一次救治,都是一次炼心;每一次离别,都是一次悟道。
夜幕降临时,慧明方丈前来拜访。这位年过古稀的老僧是苏清月在此地唯一的知交。
苏居士今日气色甚佳。慧明方丈递上一卷经书,这是新译的《金刚经》,或对居士有所助益。
苏清月接过经书,轻声道:方丈可知,我昨夜又梦到他了。
慧明方丈双手合十:缘起缘灭,皆是定数。苏居士能历八十载而不忘,这份执着,老衲敬佩。
不是执着,苏清月摇头,是约定。
八十年来,她每个月都会梦见林昊。梦中的他时而年轻,时而苍老,但那双眼睛始终未变。在梦中,他们常常并肩行走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路两旁开满了白色的月见草。
方丈,你说人真的有来世吗?
慧明方丈微笑:佛曰不可说。但老衲相信,真心不负,必有回响。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马蹄声。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近,对着苏清月深深一拜:
苏神医,家父病危,御医束手无策。听闻神医在此,特来相请!
苏清月认得此人,是当朝宰相李文渊。而他的父亲,正是当年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宰相李纲。
令尊所患何病?
李文渊神色焦虑:家父月前突发怪病,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但体表却无任何异常。更奇怪的是,每到子时便会发出凄厉惨叫,仿佛在经历极寒之苦。
苏清月心中一动。这种症状,与她八十年前在江南遇到的幽冥邪术极其相似。
她立即收拾药箱,随李文渊前往京城。临行前,慧明方丈意味深长地说:
苏居士,此去或有机缘,切记随缘而行,莫要强求。
宰相府内,老宰相李纲躺在床上,面色青紫,浑身散发着寒气。更让苏清月震惊的是,他的眉心隐约浮现着一个黑色的月牙印记。
这是...幽冥蚀月咒!她心中巨震。这种咒术绝非人间所有,而是幽冥族特有的邪法。
在接下来的诊治中,苏清月发现李纲的病情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幽冥蚀月咒只是表象,真正困扰他的是内心深处无法化解的执念。
宰相大人,她轻声问道,您可曾做过什么亏心之事?
李纲在昏迷中喃喃自语:明月...明月...老臣对不起你...
苏清月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李纲就是当年陷害明月公主的帮凶之一,这份愧疚成了他心中无法化解的执念,也让幽冥邪术有了可乘之机。
苏神医,家父还有救吗?李文渊急切地问。
苏清月沉吟片刻:要救令尊,需先解其心结。
她让李文渊取来纸笔,开始在李纲床前抄写《道德经》。一字一句,蕴含着大道真意。随着经文的书写,房间内的寒气渐渐消散,李纲的脸色也开始好转。
当抄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时,李纲突然睁开双眼,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