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滴在裂石板上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颗露水坠地。叶凡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指尖的血迹已经半凝,沾着焦土与碎石。
他睁开了眼。
视线还有些模糊,但能看清前方断裂的河床和远处崩塌的山壁。风从北面吹来,带着残火的气息,也带来了另一股动静——远方有低沉的鼓声,断断续续,却越来越近。
他试着撑起身子,左臂传来一阵滞涩的痛感,像是经脉里有细沙在流动。妖纹尚未完全平息,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肋骨深处的钝伤。但他没有停下,用右掌按住地面,一点点将身体扶正。
绿铜块在他苦海中轻轻一颤,那股熟悉的清凉之意缓缓扩散,压下了躁动的血脉。万物母气鼎的碎片仍漂浮在身侧,黑光微弱,表面裂痕交错,仿佛随时会散开。
“凰虚道败退,敌势动摇。”
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不从耳边来,也不自空中落,而是直接在他识海中浮现。话音未落,一道淡金色的神念虚影在前方凝聚,化作一只龟甲斑驳的老者轮廓,仅存一瞬便消散于风中。
叶凡没有抬头看那方向。他知道是谁在传讯。
玄龟大圣。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开始运转五行轮转之法。残存的本源在五脏间游走,缓慢温养受损的经络。天地间的精气被鼎片牵引,一丝丝渗入体内,虽慢,却在恢复。
半炷香后,他站了起来。
双腿还有些发软,但已能行走。他低头看了眼左手,掌心的伤口仍在渗血,指节因先前的爆发而微微变形。他没去包扎,只是将手握成拳,缓步向前走去。
沿途尽是战后痕迹。河水干涸了一段,露出布满焦痕的河床;岩石碎成粉末,堆积如山;几具尸体横卧在乱石间,皆为太古族探子打扮,死状僵硬,显然是不久前才倒下。
他脚步一顿。
前方三丈外,两道黑影从岩缝中暴起,手中兵刃直取咽喉。速度极快,杀意凛然。
行字秘瞬间催动,他身形斜掠而出,避开要害。其中一人扑空之际反手挥刀,却被他右手一抬,斗字秘残劲轰出,震得对方手腕发麻,兵刃脱手。另一人刚欲结印,叶凡左掌已扬起,天妖裂天手虽未全力施展,但掌风所至,地面轰然炸裂,碎石如雨卷向敌人。
两人被逼退数步,还未稳住身形,他已踏前一步,右脚猛然跺地。山体震动,上方岩层崩塌,整片区域被滚石掩埋,尘烟腾起,再无动静。
他站在原地,喘息略重,额角渗出冷汗。
不能再久战。
但他也没时间停留。
继续前行不足一里,地势渐高,一片开阔坡地出现在眼前。数十面残破的战旗插在高地之上,旗面染血,边缘撕裂,但仍猎猎作响。南岭各部妖族战士列阵而立,铠甲斑驳,却目光如铁。战鼓声就从这里传出,一声接一声,沉重而坚定。
中央处,玄龟大圣的本体并未现身,只有一道由神力凝聚的虚影盘踞高位,周身符文流转。数位妖族长老立于其侧,神情肃穆。
叶凡一步步走上高坡。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行礼。但在他经过时,每一位战士都悄然挺直了脊背,手中的兵器握得更紧了些。那是无声的认可,也是无声的敬意。
一位白眉老妖王走出队列,声音低沉:“你伤未愈,不宜再入战场。”
叶凡停下脚步,抬起右手,袖口早已破碎,露出小臂上仍在渗血的伤口。他没有多言,只是平静地说:“我若怕死,不会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