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指间的青铜指环裂痕未愈,寒意却已渗入骨节。他仍端坐于莲阵中央,掌心贴膝,气息沉缓如古井无波。那幅星图已深烙识海,“南岭妖皇殿”几字如钉入魂,但他面色如常。真正的变局,尚未开启。
远处佛殿方向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踏在石阶上却似雪落无声。一道身影自光晕中走出,白眉垂肩,袈裟素净,周身佛光内敛,唯双目深邃如渊,似能照见万世因果。此人一现,整片圣地的气息便为之一凝。
叶凡缓缓睁眼。
来者正是须弥山主持。他未走近,只于三丈外驻足,目光落在叶凡身上,久久不语。那一瞬,叶凡察觉对方眼神并非审视,也非敌意,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决断,像是早已预见今日之局。
“可知我为何而来?”主持开口,声低沉却不显威压,反如钟音轻荡。
叶凡起身,合十礼敬:“晚辈不知。”
“圣体枷锁破除,乃逆命之举。”主持道,“你以凡躯承天罚,破佛门禁咒,本当受供奉于七宝塔中。然天地有律,因果有序,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终难久居常法之地。”
叶凡垂首,未答。
主持续言:“昨夜金刚宗长老会集议三更,分歧颇多。有言你救度佛子、净化舍利,功德无量,当留此修行;亦有言你体内执念未清,红尘气与清净土相冲,若长留西漠,恐引佛土动荡。”
他顿了顿,视线微抬:“老衲观你脊柱命门处仍有异动,指环裂痕加深,显是另有宿缘牵引。此地非你终途。”
叶凡心头微震。对方竟能窥见命门印记与指环共鸣,修为已入化境。他依旧沉默,只掌心微紧。
“佛讲缘起,亦重果报。”主持语气平和,“你来时因缘聚合,去时亦当顺其自然。非是驱逐,而是避劫。若再滞留,不止你自身遭反噬,整座须弥山都可能卷入未知因果漩涡。”
风拂殿前幡旗,轻轻一荡。
叶凡终于开口:“所以,这是定论?”
“是。”主持点头,“即日起,你不入黑名单,亦不列门墙。可自由出入西漠,但不得再入核心圣地半步。此令非贬非罚,只为两全。”
叶凡松指,青铜指环静卧掌心,裂纹幽深。他忽然明白,这非排斥,而是一种保护——既护他,亦护佛门根基。
他再度合十,深深一礼:“弟子领命。”
主持微颔首,转身欲走,却又停步:“另有一事。隐世老僧曾以神识传音,言‘非常之人,当行非常之路’。他虽未现身,却支持此决。”
叶凡抬眼,心中微动。那位从未露面的老僧,竟也在关注自己?
主持不再多言,身形渐淡,转瞬消失。
叶凡立于原地,未动分毫。然四周空气悄然变化,数道佛意自各殿升起,隐隐封锁四方通路。护法金刚已列阵山门,戒律堂弟子持杖巡行,驱逐令已下,执行程序已启。
不多时,大殿外传来诵经声。
低沉绵长,非责难,非挽留,而是一场送别。那些曾受他救治的年轻僧人聚于广场边缘,合掌低吟,声浪如潮涌来。他们不能近前,也不敢违令,只得以此表达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