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怕?”它忽问,“华云飞非是蠢物。演得太过,他不信;演得不足,他生疑。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我自有拿捏。”叶凡起身,行至墙角,自旧经卷下摸出一只小瓷瓶,倾出些许淡黄药粉于掌心。“安神散,性平,仅助眠。服后气机稍滞,恰似根基不稳之状。”
他将药粉重新封好,纳入怀中。
“你为何援手?”他忽然抬头,“你从不多管闲事。”
黑皇默然片刻,低声道:“三十年前,有人以同样手段,废了一位源天师。那人最终死在古墓深处,尸骨无存。我亲眼见他一步步走向绝路,却救之不得。”
叶凡目光一凝。
“故而憎恶此等手段?”
“老子恨的是蠢死还不自知。”黑皇冷嗤,“你若真蠢,早扭头走了。可你没吞丹,没撕符,还懂得以源术探察——说明你脑子没废,尚可一救。”
叶凡垂首,指尖轻抚袖中玉瓶。
“往后数日,我会称病闭门。资源殿那边,亦会申领低阶丹药,示弱到底。”
“聪明。”黑皇道,“越显孱弱,越是安全。”
“待我恢复。”叶凡声沉如水,“待我冲破四极。”
黑皇忽然昂首,望向远山。月色隐入云层,天地昏晦。
“体魄强横,却只知硬闯。”它缓声道,“拙峰那老货说得在理——道法自然,强求反折。你若一味撞墙,头破血流是迟早的事。”
叶凡身形微顿。
“你也知拙峰老人?”
“老子在此地盘桓几十载,谁是什么路数,早看了个透。”黑皇冷笑,“他不简单。你若真想破局,不妨再走一遭。”
叶凡未答。他记得那日下山时,心中已有微光。李若愚所言“体魄强绝,有时反成枷锁”,犹在耳畔。他向来倚仗肉身之力,以刚破法,可越是如此,四极秘境越是封禁如铁。
或许,真该换条路。
他抬手点燃油灯。火光跃动,映亮玉瓶一角。符纸上那道血线在光下泛出暗红,如活虫蠕动。
“你去吧。”他低声道,“后续之事,我自有主张。”
黑皇未动。
“记牢,三日内,不可碰那符纸,不可破封,不可教任何人看出你已识破。”它缓缓立起,“若你露馅,不止你死,老子也得躲得更远。”
叶凡颔首。
黑皇转身,悄无声息跃上墙头,长尾一甩,没入夜色。
屋内重归寂静。叶凡坐回桌前,凝视跃动灯焰。火光摇曳,映出他冷硬侧脸。
他伸手自袖中取出玉瓶,轻置灯下。瓶身泛光,符纸如旧。他凝望良久,忽以指腹轻抚瓶盖。
一道极细微的裂痕隐于瓶口内侧,肉眼难见。那是昨夜符纹断裂时所留。
他指尖缓缓擦过裂痕,目光沉静。
窗外风起,吹动窗纸簌簌作响。
他未抬头,只将玉瓶重新收好,动作平稳。
而后,他起身,吹熄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