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枪声划破雨夜,窗纸被击穿一个破洞,可窗外的影子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田中正雄冷汗涔涔,只觉得后背发凉,当即下令全队搜查炮楼及周边。士兵们举着火把,在雨夜里大呼小叫,翻遍了每一个角落,却什么也没找到,只带回一身湿漉漉的寒气。
可从那夜起,炮楼里便怪事连连。
值夜的哨兵,总会在凌晨三点准时消失。尸体往往在次日清晨被发现,僵硬如冰雕,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胸口只有一点淡淡的红痕,如梅花烙印——那是寒剑留下的标记,快得让人无从察觉。
粮仓莫名起火,诡异的是,火舌竟被一层薄冰覆盖,烧得极慢,浓烟滚滚却无法蔓延,任凭士兵们如何泼水、扑打,都无法将火彻底扑灭,只能眼睁睁看着粮食被慢慢烧尽。
最让人胆寒的是,每逢雨夜,炮楼的墙角总会响起女人哼唱的童谣。那歌声用东北口音唱着《月儿明,风儿静》,轻柔婉转,却在寂静的夜里透着说不出的阴森,听得人心头发毛。
“田中队长……你听到了吗?”副官哆哆嗦嗦地站在田中正雄身后,声音带着哭腔,“那是……死人唱的歌啊!”
田中正雄彻底疯了。他认定是镇上的百姓在装神弄鬼,下令枪杀所有操东北口音的人,却仍无法驱散心中的恐惧。他开始频繁出现幻觉:走廊尽头总有个白衣女人站着,背对着他,缓缓向他伸出手,指尖滴着冰冷的水珠。
“你……你不是死了吗?”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尖叫,精神濒临崩溃。
——他终于认出来了。三年前在漠河,他亲手砍倒的那个猎户家女儿,正是这双冰冷的眼睛。
十一月初七,暴雨倾盆,雷声滚滚。
田中正雄蜷缩在炮楼最里间的角落,怀里紧紧抱着步枪,神经质地扫视着四周,稍有风吹草动便吓得浑身发抖。忽然,屋内的油灯“噗”地一声熄灭,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就在这时,一点寒光亮起。
如暗夜星辰,如冬晨冷霜。
寒剑出鞘,无声无息,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冷意。
凌若霜立于门前,白氅上的水珠顺着衣摆滴落,打湿了地面。发丝贴面,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她的双目如冰刃般刺向田中正雄,带着彻骨的恨意。
“你问我,有没有杀一儆百?”她轻声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一个老友,“现在,我来给你看。”
她抬起寒剑,剑尖轻轻点向地面。一股寒气如毒蛇般蔓延开来,顺着地板游走,整座炮楼的金属构件开始结冰——枪管、铰链、铁门、铁钉……纷纷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炮楼之外,一百零七具日军尸体——有这半年来死于“寒症”的哨兵,有在巡逻时被冻毙的士兵,还有在粮仓大火中被冰火吞噬的工兵——竟在暴雨中缓缓站起。他们的身上覆着一层薄冰,面容青紫,如傀儡般转动僵硬的脖颈,齐刷刷地转向炮楼的方向,抬起冻得发紫的手,轻轻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沉闷而有节奏,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如敲在田中正雄的心上。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裤裆瞬间湿透。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凌若霜缓缓走近,寒剑轻抵他的心口。冰冷的剑身让田中正雄打了个寒颤,残存的理智让他拼命摇头,眼中满是哀求。
“这一百零八人,够不够‘百’?”她问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田中正雄瞪大眼睛,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刺骨的寒气已顺着剑尖侵入他的体内,封住了他的经脉与声带。
“不够。”她淡淡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悲悯,却更多的是决绝,“你欠的,是千千万万无辜百姓的性命。”
剑尖微送,寒气相随。
一朵晶莹的冰花,自田中正雄的心口缓缓绽开,如红梅傲雪,却带着致命的寒意。他的身体瞬间僵直,眼中的哀求凝固,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镇上的百姓小心翼翼地靠近炮楼,惊讶地发现整座炮楼都结满了诡异的冰晶,日军全灭,尸体如冰雕般陈列在各处,脸上皆是极致恐惧的神情。唯有田中正雄,心口处凝着一朵完整的冰制红梅,晶莹剔透,像一颗被永远冻住的黑心。
镇上人都说,这是神明降罚,惩治了作恶多端的日寇。
只有药铺的老掌柜,在黎明时分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镇口的石灯下。她将一盏油纸灯笼轻轻放在地上,灯面上用朱砂写着两个小字:还愿。
女子转身走入淡淡的晨雾中,身影渐行渐远,再未回头。
那盏灯笼,在镇口燃了整夜,灯火摇曳,如寒夜里的一点暖意,照亮了百姓们通往安宁的路。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