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再续。太平洋的夜色像墨鱼吐出的口水、浸透了墨的绸缎,从天际线垂落下来,将星子压得只剩细碎微光。贝蒂欧克岛卧在这片漆黑之中,轮廓狰狞如蜷缩的巨兽,连海风掠过礁石的声响都带着死寂——自两周前补给线被切断,这座岛屿就成了日军残兵的囚笼,只等着一场终局的审判。
引擎的轰鸣突然撕破沉寂。柳井生紧握着苏式水上飞机的操纵杆,额角的汗珠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刻意压低高度,机腹几乎擦着浪尖掠过,咸涩的海水溅在舱壁上,留下斑驳的湿痕。下方,贝蒂欧克岛的轮廓逐渐清晰,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投弹按钮。
七枚重磅炸弹如黑色闪电坠向海面,随即在岛屿上空炸开。
轰——!
第一枚炸弹精准命中岛东侧的弹药堆放点。剧烈的殉爆瞬间掀翻整片掩体群,厚重的混凝土顶盖像脆裂的饼干般崩飞,铁皮屋顶则如纸片般被气流卷上半空,又在火光中化作扭曲的废铁。弹药箱接连爆炸,火星如雨般洒落,将周围的棕榈树引燃,噼啪作响的枝干间,日军的惨叫被爆炸声吞没。
第二枚炸弹落在日军临时搭建的伙房。茅草屋顶瞬间燃起大火,残存的米袋在烈焰中膨胀、炸裂,白花花的米粒混着焦黑的人骨翻滚,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交织的恶臭。几名正蜷缩在伙房角落啃树皮的日军,连哼叫都来不及,就被火舌裹住,只留下几具蜷缩的黑炭。
第三至第七枚炸弹则如精准的重锤,接连砸向两处地下掩体的出入口。泥土与碎石喷涌而出,瞬间封死了那唯一的逃生通道。火光冲天而起,黑烟在夜空中翻滚成巨大的蘑菇云,数十名日军残兵的残肢断臂混着沙石被抛向半空,又重重砸落,溅起浑浊的血花。
原本龟缩在简陋掩体里的日军,此刻像被踩碎巢穴的蚂蚁般惊叫着四散奔逃。他们早已饿得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双腿因营养不良而浮肿,身上的军装破烂如布条,沾满了泥土与血污。过去两周,他们靠啃树皮、挖草根度日,后来连树皮都被剥光,便只能分割死马的腐肉——可即便如此,也填不饱肚子。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天罚”,他们连端起步枪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拖着沉重的双腿,哀嚎着钻进更深的丛林暗堡,妄图躲避这场毁灭。
封锁线,彻底打开了。
二十海里外,桃花坞岛月亮湾的高地上,马飞飞正举着高倍望远镜凝视远方。他身着卡其色军装,风纪扣系得严整,只有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泄露了他紧绷的情绪。望远镜的镜片里,海面波光粼粼,如撒了一把碎银,可在贝蒂欧克岛东侧的礁石群后,几道细微的水痕正悄然浮现——那是日军的逃生船!
马飞飞立刻按下领口的通讯器,声音沉稳如铁:“各单位注意,目标出现,立即执行‘海葬’计划。”
通讯器那头,传来真子连长清晰的回应。此刻,她正率领着东太平洋军统抗日远征军独立师特务连的三十六名战士,站在新造的双体独木舟上。战士们身着美式军装,1加兰德步枪斜挎在肩上,枪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每人腰间还别着一把汤姆逊冲锋枪,枪口朝下,却透着随时能喷吐火舌的威慑。船中央的弹药箱堆得像小山,而每一艘船的船头,都架设着一挺从所罗门店群岛缴获的双联装九六式25毫米高射机炮——这是马飞飞特意为日军准备的“送葬礼”,他曾笑着说:“要用他们自己的武器,送他们下海喂鱼。”
“马师长,鬼子要出来了。”邓翠新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马飞飞调整望远镜焦距,看着那几道水痕越来越清晰,眼神锐利如鹰:“邓队长,等鬼子再近点,集中火力,别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话音刚落,突击队员们已将1919机枪的枪口稳稳对准海面。枪口的准星在月光下微微晃动,却始终锁定着那片礁石区。
果然,贝蒂欧克岛东侧的礁石后,七艘歪歪扭扭的双体独木舟缓缓滑入水中。那是日军用土着遗弃的小船拼凑而成的逃生工具,绳索绑得粗糙不堪,船体因受力不均而微微倾斜。每艘船上都挤着七八个面黄肌瘦的士兵,有的还背着锈迹斑斑的三八式步枪,枪托上甚至还沾着树皮碎屑;更多人则只抱着一块木板,眼神里满是绝望与侥幸——他们想赌,赌海上的封锁有一丝缝隙,赌能逃出生天。
可他们不知道,这片海域早已被马飞飞布下天罗地网,成了他们的葬身之地。
真子连长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敌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举起腰间的手枪,对着夜空扣下扳机。
“开火!”
枪声未落,海面瞬间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