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所有人快撑不住的时候,冚家铲吹了哨子。
人们跟烂泥似的瘫在地上。啤酒瓶底眼镜走过去,默默数了最后十个踉跄过终点的人。他们眼睁睁看着别人被扶去喝热粥啃馒头,自己只能瘫在烫脚的地上咽口水。
下午到了训练场。
“腿!抬高点!没吃饭是不是?!”冚家铲的吼声就没停过。最简单的队列动作,在这群散漫惯了的海盗身上,难如登天。
啤酒瓶底眼镜的训练更让人头皮发麻。他教的是最基础的潜行侦察,要求却高得离谱。
“呼吸太粗,老远就能听见。”
“脚步响得跟打鼓似的,想被人发现?”
“眼神太凶,能杀人,收敛点!”
他跟个幽灵似的在队伍里窜,总能一针见血指出每个人的小毛病。偶尔他会亲自示范——要是他不想让你看见,真能跟一缕烟似的消失,再突然从你身后冒出来,轻轻拍你肩膀,能把人吓个半死。
这种无声的威慑,比啥惩罚都管用。
傍晚,大家体能都耗光了,啤酒瓶底眼镜却没立刻解散。他站在一群东倒西歪的海盗面前,声音很平静:
“我知道你们恨我们,背地里骂我们是阎王派来的索命鬼。”
底下有人下意识点头,又赶紧摇头。
“但你们更该恨的,是小鬼子踩在咱们的地盘上,杀咱们的人,逼得咱们连老家都回不去,只能躲在这雾岛上练你们这群歪货!”
他声音不高,却跟锤子似的砸在每个人心上。
“你们以前是海盗,狠,但那是为自己狠。现在,我要你们把这股狠劲转个方向,对准该对准的人。”
他顿了顿,厚镜片扫过每张或茫然或不服的脸:
“马旅长说了,练好了,远征军养你们一辈子。他没说的是,练不好,你们、我们,可能都没那‘一辈子’了。”
“解散。”
队伍安安静静地散了,没人再骂娘,好多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啥。
深夜,教官宿舍里。
冚家铲在泡脚,盆里是辣乎乎的药水。师云天在擦他那根短棍。啤酒瓶底眼镜对着灯,仔细擦着眼镜。
“第一天,筛掉二十三个。”师云天说,“禁闭室快住不下了。”
“这才刚开始。”冚家铲哼了一声,“明天加量,还得筛。”
啤酒瓶底眼镜戴上擦亮的眼镜,看向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雾:“里面有几个苗子,比如那个刀疤脸。狠劲藏得深,是块好料。”
“但得先把他身上那层海盗痞气磨掉。”冚家铲接话,“磨不好,就是把捅自己的刀。”
马飞飞推门进来,拎着一瓶酒和几个油纸包:“辛苦了,兄弟们。邓老特批的,给咱们补补。”
他放下东西,压低声音:“刚得的消息,东边海域不太平,有小股鬼子侦察船在晃悠。咱们的时间,可能没一年那么多了。”
几个教官对视一眼,没说话。屋里只剩冚家铲撩水洗脚的哗啦声。
窗外的雾更浓了,海岛的夜安安静静的,可总觉得有惊涛骇浪正在底下憋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