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谷外余波
东瀛海幽冥谷外,月色仍如霜刃般清冷。马飞飞青衫上的血迹凝作暗褐,像极了宣纸上晕开的老墨,冚家铲粗喘着,铁掌上沾的尘土碎岩混着汗,在礁石上蹭出浅痕。怀中那卷特殊丝帛制的“剑影迷踪”剑谱正微微发热,丝帛纹路里似有气流流转,贴着心口暖得很。
“旅长,方才那一下真悬!”冚家铲回头瞥眼重新拢起雾气的山谷,喉结滚了滚,“那娘们的剑邪性,跟淬了毒的冰碴子似的!”
马飞飞指尖擦过秋水剑剑身,长剑低低嗡鸣,像在应和。“宫冷月剑走偏锋,狠是狠,却刚愎得像块脆铁。”他想起方才生死间那一闪的明悟,内力在经脉里转得比往常顺溜,“‘润笔’讲究调和,刚柔掺着来,才是顶好的路数。”
“还是旅长您能耐!临阵悟道,往后抗日又多副硬骨头!”冚家铲咧嘴笑,扯着脸上伤口疼得龇牙,倒没减了欢喜。
马飞飞却轻轻摇头,眉峰没松:“剑谱拿到了,幽冥教准得追着咬。这地儿不能多待,得赶紧出东瀛海。”
话刚落,远处海面惊起一片海鸟扑棱声,黑影子在月色里窜得慌,夜静得很,这动静格外扎耳。
冚家铲脸一沉:“有情况!”
二、雾海追兵
两人猫腰躲进礁石阴影,就见几艘快艇破着薄雾靠过来,悄没声息的,艇上黑衣人动作齐整,不似寻常帮派,倒像练过的兵。
“是东瀛海军特遣队的!”冚家铲压着嗓子,铁掌攥得咯吱响,“他们来得这么快?难不成幽冥教跟他们勾上了?”
“怕是不止勾着。”马飞飞眼尖,瞅见为首快艇上立着的宫冷月——换了劲装,长发束成马尾,正跟个留仁丹胡的日军军官低声说着啥,眼神往海岛扫时,怨毒得像淬了药。
“妈的,这妖女真投了倭寇!”冚家铲啐了口。
“早该想到。”马飞飞声音稳,“他们要的是我,更是这剑谱。绝不能落他们手里。”他扫了圈地形,“咱们分路走。冚兄你水性好,从西南角潜,那边礁石乱,好躲。我引开他们。”
“旅长!这太险!”
“是命令。”马飞飞塞给他枚玉牌,玉温温的,“剑谱得送回国内。你突围了,老地方汇合。要是我没脱身,把这玉牌和剑谱送江北指挥部,他们知道给谁。”
冚家铲眼眶热,重重点头:“旅长保重!我准送到!”矮身滑进水里,像条鱼似的借礁石遮着没了影。
马飞飞深吸口气,猛地从藏身处跃出,青衫在月光里划道亮线,故意往反方向的悬崖掠去。
“在那儿!追!”宫冷月的尖叫、日军军官的咆哮紧跟着炸开,枪栓响、引擎吼搅碎了夜,快艇和追兵全被引了过来。
三、断崖惊鸿
马飞飞把轻功使到极致,身影飘得像烟,在山路上窜。身后枪声劈里啪啦,子弹擦着身子飞,打在石壁上溅火星。他不回头,长剑反手挥,精准磕飞几颗冲要害来的子弹,叮当脆响混着风声。
追兵咬得紧,尤其宫冷月,身法诡得像附骨虫,几个起落就拉近了。
没多会儿,马飞飞被堵在断崖边——下头是翻着白浪的大海,浪撞崖壁的声响震得耳朵疼。前没路,后有兵。
“马飞飞,看你往哪逃!”宫冷月厉声道,脸上挂着复仇的笑,“交剑谱,或许留你全尸!”
那日军军官举着手枪,黑压压的枪口都对着他。
马飞飞立在崖边,海风吹得衣袂猎猎。他转回身,对着一众敌人,没慌,反倒勾了勾嘴角。指尖轻碰怀中剑谱,又摸了摸长剑。
“宫冷月,你可知‘剑影迷踪’最高境界,不单是剑招变来变去?”他开口,声音清朗朗压过浪声。
宫冷月一愣:“死到临头还耍花样?”
“精髓是‘意’和‘影’凑一块儿,心里想到哪,剑影就跟到哪。”马飞飞缓缓举剑,内力灌进去,剑身嗡地响,泛着跟月光、海光融在一处的朦胧清辉,“就像……润笔惊鸿。”
最后几字出口时,他动了——不是往前冲,是纵身往后跳,直往万丈断崖下坠!
追兵全愣了,下意识冲到崖边往下瞅。
就见下坠的马飞飞,身影在空中竟虚虚实实起来。长剑挥得快,划的不是狠厉剑芒,是一道道流光似的墨痕,又像惊鸿掠影,拿天地当纸、以剑为笔,勾出好些玄妙的轨迹。剑影缠在一块儿,光流转着,刹那间织出片晃眼的光影,他的身影在里头时隐时现,像融进了月光海雾里,抓不住影踪。
“八嘎!开枪!开枪!”日军军官先反应过来,吼着下令。
子弹密密匝匝往下打,大多穿了那片虚光影,落进海里溅水花。少数近了的,也被流转的剑影轻巧荡开。
宫冷月瞪着眼看那像神迹又透着诡异美的剑影,喃喃道:“这……这是剑影迷踪?不对……”
才几息功夫,马飞飞的身影连那惊鸿似的剑影,全没进浪里不见了。
海面上只剩翻的泡沫,和一圈慢慢散开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