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林间小屋,将刺眼的阳光和潜在的危险暂时隔绝在外,却无法驱散内部弥漫的沉重与焦灼。沈砚躺在角落的干草堆上,脸色灰败,呼吸微弱而急促,半片止痛药似乎并未立刻起效,高烧带来的滚烫体温透过粗糙的布料灼烫着紧挨他坐着的林晚。
她一遍遍用浸了凉水的布巾擦拭他的额头、脖颈和手臂,试图用物理方式为他降温。布巾很快变得温热,她又急忙拿到门口,就着石头用大片树叶接来的雨水重新浸湿、拧干。动作机械而重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无助感。
石头沉默地坐在门口,透过门板的裂缝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耳朵却时刻留意着身后的呼吸声。他的眉头紧锁,握着匕首的手背青筋隆起。沈砚的状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失血、感染、骨折,任何一项都足以致命,而现在它们叠加在了一起。
“水……”沈砚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几不可闻的气音。
林晚立刻将水壶凑到他嘴边,小心地喂他抿了一小口。清凉的液体短暂地滋润了他灼热的喉咙,却无法浇灭体内肆虐的火海。他无意识地蹙紧眉头,似乎在抵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身体微微痉挛了一下。
“疼……”模糊的呓语再次逸出,带着昏迷中都无法摆脱的煎熬。
林晚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握住他滚烫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脸颊上,声音哽咽:“我知道……我知道很疼……忍一忍,沈砚,求你了,忍一忍……”
她的泪水滴落在他手背上,与他的汗水混合在一起。
石头回头看了一眼,那双见惯生死的老兵眼里也闪过一丝不忍。他站起身,走到两人身边,蹲下身,沉声道:“林老师,光靠这点药不行。他这烧退不下去,伤口肯定会恶化。我得再出去一趟,找找看有没有退烧的草药,或者……想办法弄点真正的抗生素回来。”
林晚猛地抬头,眼中先是燃起一丝希望,随即又被更大的担忧取代:“可是外面……”
“顾不了那么多了!”石头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再拖下去,沈老弟可能就……”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林晚明白。他看了看沈砚,又看向林晚,眼神复杂,“林老师,这次……你得一个人守着他了。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除非我回来,否则千万别出声,别出来!”
这是将最重的担子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林晚看着石头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气息奄奄的沈砚,用力咬紧了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却坚定:“好!我守着!石头哥,你……你一定要小心!”
石头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转身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小屋外的林地,再次奔赴未知的险境。
小屋内,重归死寂。只剩下沈砚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和林晚自己狂乱的心跳。
她将沈砚小心地放平,让他躺得更舒服些,然后紧紧握着他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脸上。阳光从屋顶的破洞和墙壁的裂隙投射进来,形成几道浑浊的光柱,无数尘埃在光柱中飞舞,如同他们飘摇未卜的命运。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每一秒,林晚都在恐惧沈砚的呼吸会突然停止,都在担心石头会遭遇不测。她强迫自己冷静,回想沈砚教过她的野外知识,试图判断他伤势的可能发展。高烧不退,意味着感染在加剧。肋骨和腿骨的伤处需要更专业的固定和治疗,否则即便活下来,也可能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各种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她只能更紧地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