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起林晚,准备继续向树林深处转移。
就在这时——
“咻——!”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致命气息的破空声,擦着林晚的耳畔飞过,深深钉入她身后的一棵树干!
是一支弩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林晚吓得僵在原地,浑身血液倒流。
沈砚反应极快,几乎在弩箭射出的瞬间,猛地将林晚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护住了她!
“噗!噗!”
又是两支弩箭,精准地射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对方有狙击手!而且已经锁定了他们!
沈砚抱着林晚,就势一滚,躲到一棵粗壮的树后。弩箭接二连三地射在树干和周围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咄咄”声。
对方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火力压制得他们根本无法抬头。
“不是‘夜枭’的人……”沈砚靠在树后,剧烈地喘息着,眼神冰冷地判断着弩箭的型号和射击节奏,“是专业的杀手……雇佣兵?”
是谁?到底是谁要置他们于死地?那个金属盒引来的?还是……因为他沈砚?
林晚蜷缩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如同擂鼓般急促的心跳,也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冷汗的气息。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贴近。
沈砚低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惨白的脸和写满恐惧的眼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迅速凝聚成一种更加决绝的冰冷。
他忽然松开她,从腰间拔出那把手枪,塞进她冰冷颤抖的手里。
“听着,”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快得惊人,“我数三下,我会冲出去吸引火力。你拿着这个,躲在这里,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你自己想办法,沿着这条沟往北走,能找到公路……”
“不!”林晚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眼泪汹涌而出,“不要!你不能去!”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沈砚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死死抓住自己的手,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但最终只是用力掰开了她的手指。
他的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和不容置疑。
“三。”
他开始倒数。
林晚绝望地摇着头。
“二。”
弩箭依旧在不停射来,压制着他们。
沈砚深吸一口气,左肩的剧痛让他的额角青筋暴起。
就在他即将喊出“一”的瞬间——
“轰!!!”
一声巨大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从山脊的方向传来!地面都为之震动!
紧接着,是密集的、不同于弩箭的自动步枪射击声和混乱的叫喊声!
山脊上,打起来了!
是那两股不明势力撞上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下方压制他们的弩箭射击骤然一停!
机会!
沈砚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也顾不上倒数,猛地一把将林晚更深地推向树根处的凹陷,低吼一声:“躲好!”
然后,他如同挣脱牢笼的猛虎,持枪朝着弩箭射来的方向,悍然冲了出去!
“沈砚!”林晚的惊呼被淹没在突然爆发的、更加激烈的交火声中。
她死死攥着他塞给她的手枪,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的伤口生疼。她蜷缩在树根后,听着外面如同爆豆般的枪声、爆炸声和模糊的惨叫,心脏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他不能有事……他绝对不能有事……
混乱的战场上,沈砚的身影如同鬼魅,利用树木和地形,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弩手展开了一场近距离的、血腥的猎杀。枪声,短促的惨叫,身体倒地的闷响……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交响。
林晚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只能无助地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枪声渐渐稀疏,最终归于沉寂。
只剩下风吹过林梢的呜咽,以及……逐渐逼近的、沉稳的脚步声。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中的枪,手指颤抖地放在扳机上。
脚步声在她藏身的树后停下。
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和硝烟气息,绕到了她面前。
是沈砚。
他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吓人,左肩整个被鲜血染透,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落下。但他还站着,眼神虽然疲惫,却依旧锐利如刀。
他看着她,看着她紧握手枪、满脸泪痕、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样子,缓缓地,朝她伸出了那只没有受伤的、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
“结束了。”他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暂时。”
林晚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清晰地映着自己狼狈倒影的眼睛,看着他伸向自己的手,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崩溃。
她扔掉了手枪,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冰冷而染血的身体,放声大哭起来。
沈砚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那只伸出的手,缓缓地、有些笨拙地,落在了她颤抖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宣泄着恐惧和后怕。
山风吹散硝烟,带来远方依旧隐约的交火声。危机并未完全解除,更大的谜团依旧笼罩。
但在此刻,在这片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山林里,这个染血的拥抱,成了两个孤独灵魂之间,唯一的、真实的慰藉。
他守住了他的“光”。
而她,抓住了她的“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