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水。”
沈砚睁开眼,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夜色中,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冷吗?”林晚注意到他单薄病号服下微微发抖的身体。夜晚的河风带着刺骨的凉意。
沈砚摇了摇头,没说话。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挪动身体,靠得离他更近了一些,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微弱热气。她没有触碰他,只是用自己单薄的身体,试图为他挡住一部分河风。
这个细微的动作,沈砚察觉到了。他侧过头,在愈发浓重的夜色里,静静地看着她。星光很淡,只能勾勒出她模糊而柔和的侧脸轮廓。
发动机的噪音掩盖了很多声音,包括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沈砚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几乎要被发动机的声音淹没:
“为什么……不走?”
林晚怔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之前在陷坑边,他让她独自离开的事。
她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里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没有立刻回答。为什么?因为害怕?因为责任?还是因为……别的?
最终,她只是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点疲惫,也带着点说不清的执拗:
“不是说好了吗?船翻了,谁也别想活。”
这不是一个直接的回答,却比任何回答都更有力。
沈砚沉默地看着她,星光落在他眼底,像是投入深潭的几颗石子,漾开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涟漪。他忽然抬起右手,不是握住她的手,而是用指背,极其轻微地、快速地擦过她冰凉的手背。
那触感一瞬即逝,像夜风,像错觉。
林晚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背上被他擦过的地方,仿佛留下了一道灼热的痕迹。
沈砚已经收回了手,重新闭上眼睛,靠回船舱,仿佛刚才那个动作从未发生。只有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一丝不平静。
林晚的心跳却彻底乱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被他碰过的手背,在昏暗的光线下,嘴角不受控制地,慢慢弯起了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
发动机还在不知疲倦地轰鸣着,破旧的小船载着三个沉默的人,在星光黯淡的河面上,向着未知的下游,固执地前行。
船尾,猞猁操控着方向,面罩下的脸毫无表情,只有那双映着星光的眼睛,偶尔会从前方无尽的黑暗水面上移开,短暂地扫一眼前方船舱里那两个依偎在一起、却又保持着微妙距离的身影。
夜还很长。河风更冷了。但船舱里那一点点无声靠近的体温,却似乎比任何星光都要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