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却像是没听见,也没去管后脑勺越来越重的铁棍——他甚至能感受到铁棍的冰凉透过头发传过来,压得他脖颈发疼——只是艰难地抬起头,脖子的肌肉绷得像块硬铁,目光穿过围在身边的男人,直直落在林知夏脸上。
他的脸上沾着灰尘和血迹,左边脸颊高高肿起,连眼睛都被挤得小了些,额前的碎发被汗湿,贴在皮肤上,狼狈得像刚从泥里爬出来。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畏惧,没有妥协,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坚定,像两团不会熄灭的火,牢牢锁着她的身影。
“别怕。”他对着林知夏轻声说,声音不大,却像带着穿透力,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说完,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血迹的笑——嘴角的血沫沾在唇边,却没影响那笑容的力量,那笑容里没有软弱,没有认输,只有让林知夏安心的笃定,仿佛在说“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带你走”。
林知夏看着他跪在地上,膝盖和手掌都在流血,却依旧像个守护者般挡在她身前,眼泪更凶了,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知道,顾沉舟最不想看到她哭,她不能让他分心。她想起上次仓库火拼时,他也是这样,后背中枪却还把她护在身下;想起医院里他守在床边,眼底的红血丝重得像熬了几个通宵;想起每次她有危险,他永远是第一个挡在前面的人。
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刀疤脸见顾沉舟到了这份上还敢笑,顿时怒不可遏,他举起铁棍,手臂绷得笔直,铁棍的阴影落在顾沉舟的脸上,带着死亡的压迫感。“好!你不求饶是吧!我今天就打死你,让你女人看着你死!”
林知夏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嘶喊着“不要”,拼命挣扎,手腕的伤口彻底裂开,血顺着麻绳往下淌,把粗麻绳染成了暗红色。可就在这时,工厂外突然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红色和蓝色的警灯透过工厂的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带。
顾沉舟的笑容又深了些,看向刀疤脸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嘲讽,嘴角的血迹让这笑容多了几分冷厉:“我说过,你们跑不掉的。”他早就跟张警官约定好了,以警笛声为信号,只要他进来拖延时间,警方就会立刻包围工厂。
刀疤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举着铁棍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满是慌乱。他转头看向门口,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警察喊话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顾沉舟趁机猛地低头,避开铁棍的同时,右手从口袋里掏出应急刀,反手一划,割断了身后男人的小腿肌腱。男人惨叫着倒地,顾沉舟顺势起身,左手抓住刀疤脸的手腕,用力一拧,铁棍“当啷”掉在地上。他没给刀疤脸反应的时间,膝盖顶在他的小腹上,刀疤脸像滩烂泥般倒在地上,疼得蜷缩起来。
剩下的一个男人想跑,却被冲进来的警察按在地上,手铐“咔嗒”锁上的声音,在工厂里格外清晰。
顾沉舟没管被控制的歹徒,也没理会上前询问的警察,快步冲到林知夏身边。他的动作又急又轻,怕碰疼她,手指颤抖着解开背后的绳结——因为刚才撑地时手掌受伤,指尖的力道控制不好,好几次都解错了绳结,额角的冷汗又渗了出来,却依旧耐心地一点点拆。
“沉舟!你的手!”林知夏看着他掌心的伤,眼泪又掉了下来,伸手想去碰,却被他轻轻按住。
“没事,小伤。”顾沉舟的声音带着喘息,却依旧温柔,绳结终于解开,他小心翼翼地把麻绳从她手腕上绕下来,看到她红肿渗血的手腕,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疼不疼?我带你去医院。”
他伸手想抱她,却因为后背的伤,动作僵了一下,疼得眉头皱了起来。林知夏赶紧扶住他的胳膊,避开他的伤口:“我自己能走,你别抱我,你的背……”
“不行,你刚才被绑了那么久,腿肯定麻了。”顾沉舟固执地弯腰,双手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将她轻轻抱起来。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而绷紧,后背的伤口被牵扯,疼得他额角又渗出冷汗,却依旧把她抱得很稳,脚步放得极慢,“我没事,抱你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林知夏靠在他怀里,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能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血腥味,却异常安心。她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肿起的脸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还疼吗?刚才你跪在地上,我好怕……”
“不怕了,”顾沉舟低头,在她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动作轻得像羽毛,“我这不是没事吗?以后不会再让你遇到这种危险了,再也不会。”
警察已经控制了所有歹徒,正在清点现场。警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顾沉舟掌心的血蹭在她的手腕上,却一点都不觉得脏,反而像一道纽带,把他们紧紧绑在一起。
走出工厂时,晚风带着清新的空气吹过来,驱散了身上的酸腐味。顾沉舟抱着林知夏走向警车,脚步依旧慢,却异常坚定。林知夏靠在他怀里,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看着他眼底的温柔,突然觉得,所有的惊险和恐惧都值得了——因为她知道,只要有这个男人在,无论遇到多大的危险,他都会拼尽全力护着她,带着她走向安全的地方,就像这次一样,永远不会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