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林知夏的声音发飘,心里却没有丝毫快意,只有无边的疲惫。
顾沉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的目光落在女儿脚腕的胎记上,突然用气音说:“念念的……胎记……亮了……”
林知夏低头,看见女儿脚踝的月牙胎记正泛着淡紫色的光晕,与顾沉舟手背上若隐若现的梅花印记产生共鸣,光晕像水纹般在桶内扩散,将三人包裹其中。她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双胎胎记共鸣时,可抵万钧之力。”
“是共生咒……”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指尖抚过那片光晕,竟感觉不到丝毫灼热,只有温润的暖意,“它在保护我们……”
顾沉舟的嘴角牵起个极淡的笑,眼尾渗出一滴泪,混着血滑进衣领:“我就知道……它不会……让我们分开……”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废墟的死寂。林知夏紧紧抱着顾沉舟,感受着他逐渐微弱的心跳,突然想起他们初遇的画展。那天他穿着白衬衫,站在《重生》系列画作前,眼神里的温柔像此刻的光晕,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沉舟,”她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回家好不好?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番茄炒蛋,放双倍糖。”
顾沉舟没有回答,只是呼吸突然变得平稳。林知夏的心脏骤然停跳,她猛地抬头,看见他的眼睛已经闭上,嘴角却还噙着那抹笑,仿佛只是睡着了。
“不……不要……”她的哭声在防爆桶里回荡,撞得金属壁嗡嗡作响,“顾沉舟你醒醒!你还没给我煎糊的鸡蛋!你还没说你爱我!”
女儿扑在顾沉舟的胸口,小手拍打着他的脸,稚嫩的哭声里带着撕心裂肺的痛:“爸爸!你起来!念念不闹了!念念再也不抢你的糖了!”
防爆桶的裂缝透进微光,照亮顾沉舟手背上那枚即将淡去的梅花胎记。林知夏的指尖覆上去,突然感觉到极轻微的颤动——不是心跳,是他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蜷缩,像只濒死的蝶。
“知夏……”他的声音细若游丝,气音里带着血沫,“我爱你……从画展第一眼……就爱了……”
话音未落,他的手彻底垂落,搭在女儿的脚踝上,指尖恰好盖住那枚月牙胎记。淡紫色的光晕骤然暴涨,将整个防爆桶照得如同白昼,林知夏在刺目的光里闭上眼,恍惚看见顾沉舟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朝她伸出手,手背上的梅花胎记亮得像颗星。
“等我……”他的声音隔着光传来,温柔得像初遇时的风。
再次睁开眼时,消防车的水柱已经浇灭了明火。救援人员撬开防爆桶的瞬间,林知夏紧紧抱着顾沉舟的身体,不肯松手。阳光透过厂房的破洞照进来,在他焦黑的后背投下斑驳的光斑,那片被烧毁的皮肤下,竟隐隐透出淡紫色的光,像有朵花在血肉里悄然绽放。
“他还活着!”医护人员的惊呼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还有生命体征!”
林知夏的心脏骤然复苏。她看着顾沉舟被抬上担架,看着他胸口微弱起伏的弧度,突然明白防爆桶里的血书不是诀别,是约定。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未完成的事,都会在不久的将来,以最温暖的方式续写。
女儿趴在担架边,小手紧紧攥着顾沉舟的手指,月牙胎记与梅花印记相触的地方,还残留着淡淡的光晕。“爸爸会好起来的。”她奶声奶气地说,眼神却异常坚定,“妈妈说,爱能打败一切。”
林知夏蹲下身,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又看向担架上的顾沉舟,他的睫毛在阳光下轻轻颤动,像只即将展翅的蝶。她知道,这场跨越生死的劫难还未终结,顾家的诅咒或许仍在暗处窥伺,但只要这对双胎记还在发烫,只要他们还握着彼此的手,就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救护车的鸣笛声驶向远方,将废墟的寂静留在身后。林知夏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指尖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动的频率,与担架上那个人的心跳,在阳光下渐渐重合,像首永不中断的歌。
而在工厂深处未被烧毁的角落,那只沾着血的消防斧旁,静静躺着半块玉佩,正是顾沉舟一直贴身佩戴的那枚。玉面的“舟”字被烟火熏得发黑,却在阳光折射下,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穿天蓝色校服的小女孩正踮脚亲吻男人的手背,而男人低头时,眼尾的痣在光里像滴未落的泪。
爱从不是易碎的瓷,是能在烈火中淬炼出的钢。哪怕碎成齑粉,也会在风里重聚,以更坚韧的姿态,拥抱属于他们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