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突然坐直身体,喉结用力一动,将嘴里含着的血浆袋“呸”地吐在手心——半透明的医用胶袋里晃着暗红液体,在警灯的红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是他早藏在假牙后的道具血,此刻被牙齿咬出个破洞,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
“张浩那蠢货!”他怒不可遏地吼道,同时猛地一把扯开衬衫最上面的三颗纽扣,仿佛这三颗纽扣是他对张浩愤怒的宣泄口一般。随着纽扣的崩飞,他里面穿着的黑色防弹衣赫然展现在众人面前。
那防弹衣的质地坚硬无比,边缘处甚至因为与他的锁骨摩擦而硌出了一道红色的痕迹,但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一脸得意地继续说道:“我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招,所以特意让张特助提前准备好了这件防弹衣。”
然而,他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林知夏的脸,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在期待着她能对自己的机智和先见之明给予一些赞扬或者肯定。
而此时的林知夏,泪水还像清晨未干的露珠一样,挂在她那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那袋道具血上,然后又缓缓移到了他那起伏如常的胸口,那里的防弹衣虽然被她刚刚的动作弄得有些褶皱,但依然完好无损地保护着他。
突然,林知夏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一般,猛地攥起了拳头,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的胸口狠狠地捶了下去。第一下的时候,她的拳头还带着些许力道,仿佛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发泄在这一拳上。
然而,随着拳头与他胸口的接触,那股力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迅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到了后面,她的拳头变得越来越软,就像是一团棉花,轻轻地落在他的胸口上,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带着哭腔的抽气声断断续续:“你这个混蛋!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他像饿虎扑食一般猛地搂进怀里。顾沉舟的下巴紧紧地抵着她的发顶,他下巴上的胡茬有些扎人,轻轻地蹭着她的头皮,让她感到一阵微微的瘙痒。
他的双臂像铁钳一样紧紧地环绕着她,仿佛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而他放在她后背上的手,则轻轻地拍打着,就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抑着,从她的发间闷闷地传出来。那声音中透露出浓浓的后怕和懊悔,“我真的不应该骗你,可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根本来不及解释……”
远处的警笛声逐渐变得微弱,最终消失在夜空中。沙滩上,除了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海风呼啸着吹过来,卷起一股咸湿的气息,扑在他们身上,吹乱了林知夏的头发,也吹散了一些原本凝重的气氛。
顾沉舟稍稍松开了一些对她的拥抱,他的指尖轻轻地捏住她哭得发红的鼻尖,温柔地问:“还在生气吗?”
林知夏别过脸,却忍不住偷偷看他,看到他嘴角未擦干净的“血渍”,又“噗嗤”一声笑出来,眼泪却掉得更凶了。“气死我了。”她吸了吸鼻子,指尖划过他下巴的血渍,“这什么做的?一股铁锈味。”
“血浆加了点食用色素。”顾沉舟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指腹的薄茧蹭得她掌心发麻,“回去给你当甜点赔罪?”
回家的路被夕阳泡成蜜色,金红的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暖边。顾沉舟开着车,林知夏靠在副驾驶座上,侧头看他专注的侧脸,鼻梁的轮廓在光线下格外清晰。他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柏油路上紧紧依偎,像被胶水粘在一起的两个剪影。
当林知夏路过那家甜品店时,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的手缓缓地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仿佛能感受到那里有一股微弱的生命气息在涌动。她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棉质连衣裙的布料,那触感柔软而温暖,就像她内心深处的期待一样。
尽管她的小腹依然平坦,但林知夏却觉得那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悄然萌芽。这个念头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
她抬起头,目光与顾沉舟交汇。他的眼中映照着她的笑容,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种温柔和幸福。林知夏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宛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
“顾沉舟,”她的声音轻柔而动听,仿佛一阵微风拂过耳畔,“好像……有个小的要来了。”这句话如同天籁一般,让顾沉舟的心中也泛起了涟漪。
顾沉舟猛地踩了脚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后面的车按响了喇叭。他却浑然不觉,侧头看她的眼神亮得吓人,瞳孔里映着夕阳的光,像藏了整片星空。“你说……什么?”
“验孕棒是两条杠。”林知夏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小腹,声音轻得像羽毛,“本来想等你好点再告诉你……”
话没说完就被他拽进怀里。顾沉舟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带着海风的咸涩和后怕的颤抖,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唇,辗转厮磨。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覆在她小腹上,掌心滚烫,指腹轻轻摩挲,像在触碰稀世珍宝。“我要当爸爸了?”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眶瞬间红了。
“嗯。”林知夏笑着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落在他手背上,“你要当爸爸了。”
车窗外,街角的梧桐树下,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举着长焦相机,镜头稳稳地对着驾驶座。他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手指在相机上快速按动,拍下一张张照片。指尖摩挲着方向盘的纹路,目光扫过车牌——那上面的锈迹还在,是周明宇那辆报废三年的旧车没错,张特助特意找来的套牌车,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相机屏幕里,林知夏仰头笑的模样还没消去,她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灿烂,然而,眼角的泪却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宛如碎钻般晶莹剔透。这泪水似乎与她的笑容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让人不禁心生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