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死死攥着拐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拐杖头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
顾老爷子的拐杖头突然脱落,滚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随着拐杖头的脱落,一个银色的小东西从空心的拐杖杆里滚了出来,在阳光下闪了闪——是一支微型录音笔。
录音笔似乎被摔得启动了,一阵电流杂音后,传出一个年轻女人凄厉的哭喊,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却依稀能听出几分沈清和的影子:
“我没疯!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是顾家给我灌药!是顾明远!他想霸占我的研究!救命啊——”
哭喊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录音笔里残留的电流“滋滋”作响。
顾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爷爷,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一直以为父亲是主谋,却没想到爷爷不仅知情,甚至可能参与其中,还用这样的方式藏起了证据。
林知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她死死盯着那支录音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几道血痕。原来母亲当年承受了这么多,原来她的哭喊被这样残忍地记录下来,藏在仇人最常用的拐杖里,藏了二十多年。
顾老爷子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拐杖从手里滑落。他看着那支录音笔,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悔恨,嘴里喃喃地念着:“不是我……我也是被逼的……是你奶奶……她不能接受一个有精神病史的孙媳妇……”
他的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知夏和顾沉舟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奶奶?这件事竟然还牵扯到顾沉舟的奶奶?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她伸出手,指着地上的录音笔,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顾沉舟,捡起来。”
顾沉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弯腰捡起了录音笔。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外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林知夏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这里面的内容,”林知夏的视线重新落回顾老爷子身上,“我会交给警方。至于你说的股权转让书,还有你奶奶当年的事,我会一并查清楚。”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顾家欠我们母女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顾老爷子瘫在地上,面如死灰。他知道,一切都完了。那些被他刻意掩埋的秘密,那些他以为可以带进坟墓的罪恶,终究还是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顾沉舟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看着病床上眼神冰冷的林知夏,看着瘫在地上绝望的爷爷,突然觉得无比疲惫。这场跨越了两代人的恩怨,到底要怎样才能了结?
“知夏,”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我向你保证,我会查清楚所有事情,给你和沈教授一个交代。”
林知夏没有看他,只是闭上了眼睛,疲惫地说:“我累了,想休息。”
顾沉舟知道,她是想让他们离开。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爷爷,最终还是弯腰将他扶了起来,半拖半架地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林知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录音笔里母亲凄厉的哭喊。那些尘封的往事,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却异常坚定:“张律师,帮我查一下顾沉舟奶奶的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另外,帮我联系最好的私家侦探,我要知道二十年前,顾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挂了电话,林知夏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里却一片冰凉。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但她不会退缩,为了母亲,也为了自己,她必须把所有真相都揭开,让那些罪恶暴露在阳光之下。
而病房外,顾沉舟扶着失魂落魄的爷爷,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看着手里的录音笔,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他该如何面对林知夏?该如何弥补顾家犯下的过错?该如何才能让这场恩怨彻底了结?
这些问题,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无论有多难,他都必须走下去。因为他爱林知夏,爱到愿意付出一切去弥补,去偿还。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顾沉舟握紧了手里的录音笔,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坚定。不管未来还有多少风雨,他都会陪在林知夏身边,直到所有的恩怨都尘埃落定,直到她重新露出笑容。
这是他欠她的,也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必须承担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