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顾沉舟突然猛地抬起头来。雨水模糊了他的双眼,然而,他却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光芒,那光芒犹如碎钻落入深潭一般,闪耀而迷人。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他本想说:“只要你笑,我可以去粘一屋子的棒棒糖给你。”然而,最终从他口中吐出的,却只有一句:“不喜欢我就扔了吧。”
“谁说不喜欢了?” 林知夏把棒棒糖小熊放在鞋柜上,故意用嫌弃的语气说,“就是手艺太差,熊耳朵歪了。” 她转身去拿毛巾,却在关门时留了道缝,“进来擦擦,别死在我门口。”
顾沉舟站在玄关,看着林知夏扔来的印着小熊图案的毛巾,突然想起有一次在夜店见她,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像株长在废墟里的野草,明明浑身是刺,却偏偏让人想连根拔起种在温室里。
“水…… 水温可以吗?” 林知夏端来一杯热可可,杯沿沾着融化的 arshallow,“没有咖啡,只有速溶的。”
顾沉舟接过杯子,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他看着她眼下的青黑,知道她这几天没睡好,想说 “别硬撑”,却看见她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淤青 —— 那是上次宴会他想解释时着急拽她留下的痕迹吗?此刻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淡紫色,像朵倔强的小花。
“知夏,” 他放下杯子,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关于苏瑶的事,我……”
“打住。” 林知夏咬着吸管,可可的甜腻混着微苦在舌尖炸开,“我没兴趣听你和白富美的爱恨情仇。” 她故意看向窗外的暴雨,“不过看在你送小熊的份上,今晚的住宿费免了。”
顾沉舟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他从口袋里摸出个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林知夏挑眉打开,里面是枚设计简约的银戒指,内圈刻着细小的 “LZx”。她想起铁盒里那张纸条,手指突然发烫:“顾沉舟,你是不是有收集我破烂的癖好?”
“这不是破烂。” 顾沉舟握住她戴戒指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指节的薄茧,“这是我找设计师按你初中时画的手稿做的,你说过想做珠宝设计师。”
林知夏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是她藏在练习册最后一页的梦,以为早已被岁月碾碎,甚至连自己都快淡忘了,却没想到能被他寻找到。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变小了,屋檐滴水声清晰可闻,像时光倒流回某个安静的午后,她在课桌下偷偷画图,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纸上,铅笔屑簌簌掉落。
“谁告诉你的?”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你初中同桌,现在在我公司当实习生。” 顾沉舟拇指擦过她手背的旧疤,“她说你那时总用铅笔头画戒指,说以后要做个能保护自己的首饰。”
林知夏看着戒指内圈的字母,突然想起那个总把橡皮屑弹到她书上的同桌,想起毕业时她把练习册扔进垃圾桶的决绝。原来有些被她亲手埋葬的过去,会被另一个人悄悄挖掘,洗去尘土,重新赋予光芒。
“幼稚。” 她别过脸,却没再挣扎,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我现在只想搞钱,没空想这些。”
“钱我有。” 顾沉舟凑近,雪松香水味混着可可的甜,“但梦想你得自己追。我帮你联系了中央美院的教授,下周去面试。”
林知夏猛地瞪他:“谁让你多管闲事?”
“没人让我管。” 顾沉舟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嘴角扬起笑意,“但我看不得你明明有翅膀,却非要蹲在泥里啄食。” 他顿了顿,指腹轻轻划过她戒指,“知夏,试试吧,就当……(本来想说就当为了我,可她气还没消) 为了这只瘸腿熊。”
窗外的雨停了,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落在棒棒糖小熊的糖纸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林知夏看着顾沉舟眼底的认真,想起他为她打架时的狠戾,为她蹲守时的笨拙,还有此刻为她规划未来的执着。心口那道因宴会而生的裂缝,似乎被这颗裹着糖霜的熊爪印,轻轻填满了。
“面试地址发我。” 她抽回手,假装整理头发,“还有,住宿费涨价了,一晚十万。”
顾沉舟低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喟叹:“好,我卖身契都给你。” 他看着林知夏耳尖的红晕,知道这只刺猬终于收起了最尖锐的刺,允许他靠近一步。
晨光里,棒棒糖小熊逐渐融化,露出里面坚硬的糖芯,像极了林知夏看似柔软实则倔强的心。而顾沉舟知道,这场用糖霜铺就的陷阱,他心甘情愿地栽了进去,并且希望,她能在里面,找到久违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