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乐骇然瞪大了眼,与江茸对视一眼,彼此都是一阵茫然。
沈青云语气平静道:“我如今既坦诚告知你,自是再无躲避之意。”说着,目光转向林乐乐一众人,轻轻叹气:“都不必拦着了,待我将事情为你们讲个明白。”
闻言,常清峦剑尖垂下,指向地面,冷冷一笑:“你竟肯大大方方地说?原来这二十几年,不是只有我在记着这件事么?”
沈青云回望他,轻轻道:“你又焉知我没有时时刻刻地悔恨了?”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常清峦冷笑。
沈青云并不理会,只是自顾自地回忆道:“二十余年前,我不愿修习医术,赌气下山。刚下山没多久,便路过了一处村庄,里面有个说是重病不治的小姑娘……”
他眼睛看了一眼江茸,像是想起什么了一般,说道:“嗯,正像是我遇着你时你的年纪那般大小。”
“我路过时一时兴起,想到即使我不务正业,耳濡目染了这些年,也总该会些药理。于是自告奋勇,上门诊治,想要逞一逞长溪弟子的威风——却是可笑。”
常清峦嗤道:“愚不可及!”
沈青云不去回应他的斥责,淡淡地说下去:“那孩子我瞧了,面黄肌瘦,其实不是什么大的病症,只是家里人不愿费心去治,就拖得像不治之症了。于是我为她开了一剂方子,都是不大费心便能拿来的药材,见她不住感激,自以为做了好事,沾沾自喜,学着侠士的样子,连姓名也不留便飘然而去……”
“却不想那方子实则有个大大的错漏,那孩子服用半年后,一朝呕血,竟是忽而暴毙了。”常清峦接过话头,目光之中,满是钻心刺骨的怨毒。
他话里的恨意几乎要滴出血来,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觉得不寒而栗。林乐乐忽而浑身一个寒战,激灵灵地喊了出来:“那孩子是你妹妹?!”
常清峦勾了勾唇角,面容之中却毫无笑意:“正是。”
“那怎么……”她一时被这事实震得不知该作何言,茫然地将目光转回了沈青云。余者亦是相同的反应,或是错愕,或是哑然。
沈青云苦笑道:“我那时并非有意躲避你。那时我下山到处游历,咳……闯荡了许久才回宗门去,也并未有人告知我说你找上了山去。是许久之后,师兄弟闲谈无意中提起,我这才知道你妹妹竟然是死于我开出的药方之下。”
他顿了顿,低声道:“究竟是我的错。”
“少在这里假惺惺!”常清峦暴怒,“你们长溪门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你的名字,甚至否认这是你们长溪弟子做出来的事情!我找人找了许多年,你分明知道,却迟迟不敢出来承认——你这虚伪的、惺惺作态的伪君子,真叫人作呕!”
他终于撕下那层客气有礼的外壳,把一番话说得像石头,重重地砸在地上。那素日稳重的面容扭曲得宛如恶鬼,旁人还好,晏晖天先错愕地瞪大了眼。
却不想沈青云毫不反驳,只是点头道:“你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