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缓缓地看向林乐乐摆在桌上的左臂,眉稍微沉。他不复原先总是温和含笑的神态,目光转动之间,竟像是下了什么破釜沉舟的决心一般。
“只消解了牵机蛊,自可令你左臂经脉通顺,虽不能全数恢复,但使出四五成气力,该是不难。那么明日,我带你去寻独孤白。”他徐徐道,“我会为你讨来阳玄草,解你体内蛊虫。”
林乐乐听得云里雾里,还未来得及发问,就听江茸急切道:“师父!”
她微微倾身,似有阻止之意:“师父你也知道独孤白那厮对你积怨已久,这样贸然前往——”
沈青云闭眼叹道:“水深火热,我总说行医救人,又怎好置身事外。”
他二人打哑谜,林乐乐眨巴着眼睛听不明白:“等等、什么蛊虫内力,什么积怨已久?怎么回事?”
江茸顿了顿,耐下性子慢慢解释:“你体内虽填塞着内力,终究是用药催出的,你本该顺其自然将它化去。可是你经脉虬结受损,这才叫它淤积在身体里,尤其是左臂因蛊虫的缘故,半分真气也通不得。若是能化去蛊虫,左臂经脉通畅了,自可由此一臂发散至全身,叫你的经脉一点一点地散去这些劲力。”
林乐乐噢了一声,又看向沈青云:“那你说的积怨已久是……?”
沈青云颓然坐下,面容之中,满是悲哀之色。
“是我曾背叛了他。”他喃喃地说。
林乐乐当真被这话吓了一跳,她猜到沈青云与独孤白有旧,可她信任江茸,兼之相识多年从未见沈青云提过独孤白,便想着就算昔年有什么情分,也该早已断了。
却没想到沈青云的语气活脱脱便是深闺怨妇一般,林乐乐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心想莫非恩仇纠葛,到现在还没了结罢?
沈青云瞥了她一眼,没什么笑意地笑了笑,平平淡淡地说:“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想来他现在不致再同我为难。”
林乐乐张口结舌,江茸倒是急了:“那师父你又怎能确定独孤白就会老老实实把阳玄草给你了?他可一直对乐乐图谋不轨,有纳她入门的心思!”
沈青云眉眼一动,江茸错把这当成动摇,愈发急切:“诚然师父你和他昔年交情甚笃、长溪又常与鬼门往来,可是此事当真非同小可,师父慎重啊!”
一言落地,江茸随即意识到失言,立刻捂住了嘴。
但林乐乐已经反应了过来,她盯着江茸,神色怪异地重复:“你方才说什么?……长溪常与鬼门往来?”
林乐乐把这句话在唇间咀嚼了几遍,面色逐渐阴沉下去。
她轻声道:“茸茸,你们长溪,不会一直都是鬼门的伙伴罢?”
她目光如剑,头一回锐利地锥在自己好友的脸上。江茸惨白着脸,看看师父、再看看林乐乐,最终艰难地翕动着唇瓣:“不是的,不是你想的这样……”
沈青云忽然侧过身去,拦在江茸面前道:“不必争执,乐乐,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
他面容平静,再无方才的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