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韧的信封握在手中,林乐乐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易游体贴她百感交集的心境,找了个借口便出门离去了,留她独自一人在房中阅读这封书信,她却迟迟不敢打开它。
李予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师父,或者父亲。他对林乐乐并不慈和,也算不上溺爱。言语的关心毕竟太少,林乐乐年幼时一度认为自己不过是他捡来的小童工——长大之后才略微明白一点,有时嘴上不说,并不代表着不在意。
矮桌上她喜欢的饭菜、永远干净温暖的床塌、偶尔出现在她刀边的糖果。自李予把她从乞丐堆中拎出来那刻开始,他二人的人生便从毫不相干变为缠结到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撕开了信封的火漆封缄。
信纸薄脆,泛着经年不见天日的暗黄。其间墨迹凌乱无序,却笔力苍劲,密密麻麻写了满页。
在看清内容前,林乐乐先出神地想到:原来李予的笔迹是这样的。
她从未见过李予的笔迹,可是再看一眼,又觉得熟悉。
仔细想来,原来是早已见过——那本她照着习练了好几年的流风刀谱,注释三言两语、写得言简意赅,不正是这样粗犷却杂乱的字迹么?
李予自行写就了流风刀的刀谱,却对她说这是不知名前辈的遗珠。
林乐乐心中一时不知该作何滋味,她闭了闭眼,还是定心看向了信纸。
“乐乐:
“一路辛苦。”
头两列字就叫她手中一抖,险些捏不住这张薄薄的信纸。她深吸了口气,稳住手上的颤抖。
“倘若你知道真相,别责怪你易师伯。若是不知道,也不必再去探寻。
“唯有一言,我不得不反复地告诫于你:
“刀,握在你的手中。它出鞘、挥砍,或是迎上他人的刀剑,后果如何,都只有你来承担。
“你是持刀者,唯有你自己能够决定自己的行动。
“乐乐,你脾气急,有时行侠仗义,并不怎样畏惧。这不算坏,甚至很好,但你会为此受伤,伤痕累累,那很痛。
“我有意从不袒护你,可没想到你愈发倔强,就算吃过大亏,好了伤疤后,也不会再顾忌危险。
“(凌乱的、被涂去的墨块)……罢了,万事小心些。
“我仍想告诉你,有时不必逞一时的意气。拔刀算不得本事,学会还刀入鞘,这才是本事。
“你向来随心所欲,我唯恐你一时不察,惹上什么大祸,是以流风刀法中缺了一招,我并未传授于你。生怕你一怒之下,血溅五步,就此把自己的未来拖入万丈深渊。
“刀招就记在此信之中,我嘱托师兄在约束住你的脾性之后再将信交予你,你学成之后,千万千万谨记,不可随意惹下祸事,遇事之前,须得再三思量。”
林乐乐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在纸上捏出了几条皱皱的折痕。她纤长的指尖掐进纸面,薄薄的信纸受不住少女圆润纤薄的甲缘,“哧”地被她捏出个月牙状的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