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马蹄清脆,骏马于夜色中疾奔。
林乐乐伏在马背上,越追越是心惊:她骑马已追了半个时辰,却依然不见人影。算算江彤离去的时间,便算她是个轻功高手,此刻也该被她赶上、至少能看见身形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寻迹香,烟雾仍坚定地指向眼前的方向。林乐乐心里一阵焦急,心想该不会是这烟抽了什么风指错了方向罢?
林乐乐并不会使这香,唯有按江茸的嘱托,将它好好地护在胸口。
城门处,江茸差一点便要纵马冲出了,好在林乐乐急中不乱,一把抓住了她马匹的缰绳。
她苦苦劝说江茸,说道既是独孤白来把人带走的,只她二人前去必定抢不回人来,劝了数遍,这才说服江茸先行回府报信,再带着人来接应她。眼下林乐乐一路纵马狂奔,随手便折下树枝抛在地上,给江茸留下沿路的路标。
骏马嘶鸣一声,奔向一处低矮的山坳。林乐乐远远见着山坳中有火光一闪,心底一动,脚下蹬着马鞍,悄无声息地翻身跃出。
她人尚在半空,先掷出了手中握着的短枝,正好击在马臀上。马匹吃痛,鸣叫出声,撒开四蹄沿原本的方向狂奔而去,掠过山坳、一头扎进夜幕深处。
听着马蹄声逐渐消散至无声,林乐乐在草丛中伏低身躯,收紧了肩背。她小心翼翼地向山坳走去,愈靠近愈清晰地看见其间忽隐忽现的火光,而寻迹香的烟雾至此愈发笔直而清晰,如长枪直指,直直地流向那山坳之中。
走得近了,她先听见其间传来的人声:“这一路踪迹太隐秘了些,若是他们找不到此处该如何是好?”
便有人回答:“不会的,别小看了那长溪门的丫头。”
长溪门的丫头?江茸?
他们是有意在此等待?
林乐乐心知自己来此的目的并不在杀,而在寻人,并不发作,而是蹑手蹑脚地又靠近了些。
她自江茸处特意讨来了压制自身气息的药丸,当下便捻开蜡衣咬着吃了。药丸下肚,一股极滞涩的感觉便自丹田攀升上来,沉甸甸地压着四肢经脉,举手投足之间,林乐乐只觉得沉重得不像自己的手臂了似的。
不过确实有效,她的气息不知不觉已轻微了许多。
林乐乐悄悄攀上一棵野树,伏在树枝上望去,呼吸顿时微微一停。
山坳之中,几乎是遍地浓重的黑色。
离得远了在夜色笼罩下看不分明,如今近在咫尺,才发觉原来半面山谷中都是鬼门的人。黑衣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铺了整面坡,却不知为何并不燃起火光,而是或蹲或坐,隐藏在草丛之中。
而唯一一处火光燃起的地方,坐着失踪已久的江彤。
小姑娘似是被吓坏了,瑟瑟发抖,坐在篝火边惊恐地睁着明净透亮的眼睛。她手足都被束缚,嘴里没塞什么东西,只是时间过去已久,她的嗓子早已嘶哑,哭声细微,全被压成了咽喉里隐约的呜咽。
已是深夜。青影剑宗之上,灯火俱熄。
常清峦放下手中书册,揉了揉额头。一灯如豆,映得房中景物昏沉不清,他手中医书又晦涩难懂,读来令人头疼。
忽而门框吱呀一声微响,有人推开了门,迈步进来。
“谁?”常清峦皱眉,抬头望去。眼下大多弟子都该歇下了,便是有什么事,也该明日再向宗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