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什么深仇(2 / 2)

一名僮仆前来对林乐乐施了一礼,引着她向演武场下某个方向走去。林乐乐尚未思考出结果,本能却下意识地抓住了被忽略的重点。她立在原地,不动不走,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常清峦的面容,缓了口气便提气叫道:“宗主还未说明——我赢了么?”

她嗓音早已嘶哑,偏要高声地喊叫,直似下一秒便要自声音中呕出血来。

晏晖天本已转身走出两步,闻声顿时回头,数名青衣弟子也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目光纷纷射向场中的少女。

林乐乐却对一切目光视而不见,转而盯着那为见证胜负前来的白须道人。她深呼吸了片刻,目光直锥在太真道人脸上,再度扬声问道:“敢问太真道人——我赢了么!”

太真道人瞥了常清峦一眼,心底叹道:这少女挫他徒儿、又如此倔强…罢了,究竟是常宗主失算。

他咳了两声,说道:“林少侠一招脱手晏少侠长剑,贫道看得清楚。今日么,当算林少侠……”

“且慢,”常清峦忽地打断了他。这位大失面子的剑宗宗主早不复比试前的和缓宽容,此刻面色冷厉,直指林乐乐,“流风刀所使并非刀宗刀法,她手底刀法于本门深仇实有大干系,胜负之论,且容后再说。”

晏晖天愕然道:“本门深仇……?”

太真道人也疑惑道:“道友此言何意?莫非林少侠与贵宗早有结怨?”

林乐乐瞪着高台之上看不清面孔的人影,“容后再说”四字,恍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打进她耳中。怒火如野火,在一息之间便燃出燎原之姿,自心头猛然烧过全身,烧得整具身躯、连同握刀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蓦地,她大笑道:“原来剑宗竟是这般无耻之徒,使宵小手段不说,还要输了不认么!”

常清峦愠怒:“放肆!”

他沉沉注视着林乐乐,冷峻的面容中不辨喜怒。一旁的周寻膝行数步,喊道:“此人屡次三番挑衅我宗,师父何必容让?徒儿见得清楚,便让徒儿直说了罢!她方才打飞晏师弟长剑所用的刀法,正是、正是……”

他瞧着师父神色,并未再有阻拦之意,便一咬牙、一横心,大声地喊了出来:“正是十数年前,一刀斩下先师头颅的那招!”

一言既出,震惊四野。日头高悬在半空,照着一地翻覆纠缠的新仇旧怨,言辞交错间,隐隐翻出森然诡谲的血色来。

周寻的肩颈绷成了一条石凿般的直线,话语里已带上哭腔:“蒙先师厚爱,十余年前与刀宗会谈,令徒儿随侍在侧。不想刀宗狼子野心,那恶贼兴起之下,便、便拔刀动手,砍下了先师的首级!……十余年来,刀宗总是推脱道凶手不在宗中,师父收我入门后又约束徒儿、不许再动刀兵,是以先师大仇,竟不知从何报起。

“今日有幸,竟叫一模一样的刀法重现在徒儿眼前——师父,这不是老天有眼么!”

一串锥心啼血的话语砸落在地,惊起接二连三细密的交谈声。

周寻是剑宗年轻一代中年纪最长的弟子,其余弟子或只有耳闻,或因年纪幼小而不曾亲眼见到,全然不知其间内情。有入门晚的,甚至不知剑宗还有一位殒命的前辈,当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皆在场边磨磨蹭蹭,不愿就此离去。

林乐乐听完,只觉得无处发泄的气怒冤屈填塞了满心满腔。她瞧都不瞧周寻一眼,只是望着常清峦冷笑道:“照贵派高徒之见,竟是我在十余年前便精熟了这套刀法,杀了贵派哪位不成器的门人是么?”

江湖礼节,后辈提及前辈时往往以敬称代替。此刻林乐乐恼恨剑宗输了不认、又冤她一桩命案,话里话外,连师伯一词都不愿再叫了。

太真道人捻着须子沉吟:“唔,此言有理。林少侠固然脾气火爆,可毕竟只有十八九岁年纪,十余年前,林少侠还是个小孩儿罢?如何杀人?”

常清峦摆一摆手,正要说话,周寻却抢先一步:“是徒儿失言。可是十余年来,徒儿未曾见过其他人使这刀法,她用出来却又如臂使指、自然无比,就算不是凶手,也必定与刀宗那恶贼有不小的干系啊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