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王赛凤出月的时候,已经是阳春三月,龙凤胎暂且没取大名,兄妹俩,只取了小名,因为是元宵节出生,元宵汤圆两个现成的名字,就落在他们头上。现在他俩无知无觉,等他俩“长大了”的时候,一致反对过,这都是后事,暂且不说。
这一天,王赛凤正在屋里哄着两个小的玩儿,素梅进来回禀:“奶奶,旺儿媳妇进来了,想见奶奶呐……”“他俩该吃奶了,你们抱下去,喂去吧。”
王赛凤一边吩咐龙凤胎的奶娘,一边出了里屋,来到外间炕上坐了,拿了茶,用杯盖拨着茶沫。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旺儿媳妇进来,福了福身。
见王赛凤抬眼看她,知道这是许她说话,便开口说:“奴婢这次来求见奶奶,是为了奴婢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他呀,瞧上了太太跟前儿的彩霞,这不,太太前儿个放出话来,彩霞越发的大了,又多病多灾的,开恩不要她的身契银子,让她老子娘领回家随意择拣婿。”
王赛凤只是听着,默默地喝茶,不置一词,让说到兴头上的旺儿媳妇,觉出了什么,连忙停住了话头。怔怔地等着王赛凤开口,王赛凤笑了笑,说:“既然太太放她出去嫁人,你托媒人求娶就是了,以前在一起住时,你们两家也不是没交集不是……”
“嗨!不满奶奶说,彩霞那丫头眼眶子高着呐,竟然瞧不上奴婢家的小子,奴婢斗胆请奶奶帮着说项说项,奶奶跟彩霞他娘说一声,或许这婚事能成呐,不是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王赛凤听了,放下手里的茶盏,嘴角噙着一抹笑容,说:“这事儿我晓得了,你先回去吧……”旺儿媳妇没有得到准话,可也不敢继续再问,施礼退下。兴兴头头地来,郁郁闷闷地回。
旺儿媳妇一股脑地冲出了将军府,气冲冲地往家走,连街边抬小轿的,热络地上前揽活儿,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那么直眉瞪眼地走了过去。
回到荣国府后面的家,抓起桌上的茶碗,也不管碗里茶已经冷掉,一股脑儿地喝了,才把心里那股热燥燥的劲儿压下去。正在此时,“咣当”一声响,屋门被人踢开,进来的是儿子王畚。
旺儿媳妇一见儿子,又喝得醉醺醺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晕乎乎地晃荡进来。就气哼哼地骂了起来:“整天价喝得醉马刀枪的,还非彩霞不娶,人家可是要给环三爷当姨娘的,能看上你……”
王畚本就喝得七荤八素的,又听母亲骂自己,还是为了一个被太太撵回家配小子的,气得跳起来:“你这该死的老货,竟敢骂我,我就是要彩霞,怎么?你不许我娶吗?那好,你今儿个不答应,我就一辈子不娶,让你断子绝孙……”
“老货”“断子绝孙”这两个词像两把利剑一样,直直地刺进了旺儿媳妇的心里,让她感到一阵剧痛。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手指颤抖着指向自己的儿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见她的嘴唇不停地抖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你……你……你……”的声音。突然,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一口浓痰卡在了嗓子眼,让她既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