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像饿狼盯肉,贪婪得毫不掩饰。解家老管家上前一步,面色凝重:“九爷的葬礼有规矩,按辈分行礼,莫要喧哗。”
“规矩?”络腮胡子猛地收住哭腔,脖子一梗,“什么规矩?九哥走了,解家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抱着灵牌,这才是坏了九门的规矩!”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油锅,灵堂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几个穿着体面却神色不善的中年男人围了上来,都是解家的远房叔伯。
为首的是解九爷的堂弟解福安,人称“二爷爷”,他捋着山羊胡,故作痛心疾首地说:“老管家,猛子这话虽糙,但理不糙啊。
九哥一生精明,怎么偏偏让小花当家主,毛孩子一个,怎么撑得起解家这么大的家业?”
“是啊是啊,”旁边一个瘦脸男人附和道,“解家的盘口遍布长沙,还有那么多古董生意,让一个孩子当家,岂不是让人看九门的笑话?”
“依我看,”解福安话锋一转,眼神扫过在场的九门众人
“不如由我们几个叔伯暂且代管家业,等小花成年了,再把权力交还给他。
这样既对得起九哥的在天之灵,也能保住解家的根基,各位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灵堂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那些原本低声啜泣的旁支女眷们停止了哭泣,交头接耳起来:“是啊,二爷爷说得对,小花年纪太小了,哪懂这些?”
“要是解家败了,我们的月钱可就没着落了!”
还有些半大的孩子,被大人教唆着,凑到解雨臣身边,仰着小脸问:“小叔叔,爷爷留下的金算盘给谁呀?还有那些好看的玉器,能不能给我一个?”
解雨臣的手指紧紧攥着,指节泛白,却依旧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这群人。
老管家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一步挡在解雨臣身前,声音沙哑却坚定:“二老爷,九爷生前早已立下遗嘱,指定小花为解家继承人,还有九门几位当家作证!
九爷尸骨未寒,你们就想着夺权,对得起九爷的栽培吗?”
“遗嘱?什么遗嘱?我们怎么没见过?”
解福安冷笑一声,“老管家,你莫不是想借着一个孩子,独吞解家的家产吧?”
“你胡说!”老管家气得脸红脖子粗,正要争辩,突然听到一声清越的冷哼,如同冰珠落玉盘,瞬间压过了灵堂里的嘈杂。
“解二先生这话,未免太不把九门规矩放在眼里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月红穿着一身长衫,缓缓从偏厅走了出来。他头发梳得整齐,没有戴帽,面色凝重,眼角的皱纹因不悦而微微蹙起。
作为上三门的当家,又是解雨臣的师傅,他的出现让灵堂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那些叫嚣得最凶的人,下意识地收敛了气焰,不敢再大声喧哗。
二月红走到灵前,对着解九爷的遗像深深鞠了三躬,动作庄重肃穆。
起身时,他目光如炬,扫过解福安等人:“九爷的遗嘱,我见过,吴老狗见过,霍仙姑也见过。
小花虽是孩童,但天资聪颖,又得九爷真传,更有我红府撑腰,怎么就不能当解家的家主?”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今日是九爷的葬礼,不是你们争权夺利的戏台。
谁要是再敢在此地撒野,就是与我二月红为敌,与九门规矩为敌!”
解福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撑着反驳:“红二爷,这是我们解家的家事,您不便插手吧?”
“家事?”二月红冷笑,“九门同气连枝,解家的事,就是九门的事。小花是我徒弟,他的事,我自然要管。”
他侧身看向解雨臣,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小花,告诉他们,谁是解家的当家。”
解雨臣抬起头,小小的身躯站得笔直,声音虽稚嫩却异常坚定:“我。”一个字,掷地有声,回荡在寂静的灵堂里。
“黄毛小子,也敢口出狂言!”叫猛子的汉子不服气地嚷嚷,
“解家的家业,可不是靠一句话就能得来的!能者居之,我看你也不配!”
他说着,就要上前推搡解雨臣,却被一道黑影拦住。
是解九请来保护解雨臣的那人,不知何时站到了灵堂中央,他穿着干练的深色短打,面色冷峻,眼神里透着慑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