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姑娘身上的气场,只是微露就已经吓破他怀里狗的胆了,不简单。
唯有二月红,依旧端坐在那里,只是眼角的余光在湄若身上落了一瞬,又平静地移开。
他边上的解雨臣却悄悄抬起头,望了湄若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小手把孝衣的衣角攥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张启山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在湄若脸上停了片刻,又扫过站在她身后的若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麒麟公司……麒麟……
他想起那些资料,张麒麟被救出以后,查到的踪迹,想起资料里提过的,他那个姐姐……
张启山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拐杖头,龙头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是了,这眉眼,这气度,像极了张家那股子刻在骨子里的冷硬。
还有那姓氏——张湄若,说不定不是化名,麒麟公司的名字,已经把根脚露了大半。
“这位小姐看着面生,”张启山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不知跟解九爷是何交情?”
这话一出,厅里更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湄若身上,等着她的答案。
湄若端起老管家刚奉上的茶,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慢得像在打太极。
茶叶在水里舒展,清香漫开来,冲淡了厅里的压抑。
她没抬头,声音清得像山涧的水:“谈不上交情,有点龃龉而已。”
她还真没打算放过解家,却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只是解九的布局基本上快让他掀翻了。
龃龉?
九门的人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龃龉还能让管家奉为上宾,没被打出去?
鬼才信!
可她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反倒让人摸不透深浅。
张启山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湄若的表情淡得像张白纸,除了眼底那点若有若无的冷光,啥都看不出来。
就在这时,解雨臣突然拉了拉二月红的衣角,小声说:“师傅,爷爷给我看过这位姐姐照片。”
湄若耳尖微动,听到解雨臣的话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有意思解九居然还挺信任她的,还是说他是故意的?想让解雨臣亲近她?
二月红的指尖顿了顿。解九特意给解雨臣看了照片?说明她跟解九的关系,绝不止“龃龉”那么简单。
霍仙姑突然笑了,声音像银铃,却带着钩子
“既然是解九爷的朋友,那就是我们九门的朋友。只是不知小姐接下来打算在长沙待多久?也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这话基本上就不认为,湄若说的是龃龉是真的。
不过这话听着客气,实则是在探她的底——你要待多久?想干什么?
湄若终于抬眼,目光落在霍仙姑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不了,吊唁结束就走。解九爷走了,有些人怕是坐不住,我得早点回京城,免得家里遭了贼。”
家里?她的家在京城?
还有那句“免得家里遭了贼”,是在暗指谁?
是说九门里有人要动解家?还是说……有别的势力在盯着麒麟公司?
张启山的脸色变了变。他想起那些暗中活动的汪家人,难道她也知道?
厅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像拉满的弓,明明没人说话,却仿佛有无数把刀在暗地里交锋。
每个人的眼神都在变,算计、警惕、探究,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整个偏厅都罩了起来。
湄若却像没察觉似的,喝完最后一口茶,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像在这紧绷的弦上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