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黑的脸色依旧惨白,嘴唇干裂起皮,他望着多玲,虚弱地笑了笑,声音轻得像羽毛:“水……给我点水……”
多玲赶紧拧开水壶,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两口。
阮黑呛了一下,呼吸渐渐平稳些,他看向胡八一,眼神里带着股恳求:“胡老弟……你过来……”
胡八一心里一沉,默默走过去蹲在他身边。
这眼神他太熟悉了,是知道自己撑不住了,要交代后事。
“你说。”胡八一的声音有些沙哑。
阮黑喘了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多玲身上:“你问我……如果多玲掉海里……我救不救?”
胡八一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如果是多玲掉下去……”阮黑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尽管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我一定会救她……拼了命也会……”
多玲捂住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阮黑的手背上。
“我知道自己不行了……”阮黑轻轻拍了拍多玲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跟她告别
“以前总想着多捞点珍珠,多攒点钱……你们都笑我贪财……可我一个打渔的,除了这点本事,还能给她留什么?”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多玲想去法国找亲戚……我想给她留够路费,留够安家的钱……让她到了那边不受委屈……”
原来他不是贪财,是想给多玲一个安稳的未来。
大家都沉默了,胖子别过脸,用袖子抹了把眼睛,明叔也难得没说风凉话,只是叹了口气。
“胡老弟……”阮黑抓住胡八一的手,那只手冰冷刺骨,却抓得极紧
“多玲就拜托你了……带她去法国……找她亲戚……”
“你放心。”胡八一握紧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我胡八一还有一口气,就一定送多玲到法国。”
阮黑笑了,笑得很安心,他松开手,缓缓闭上眼睛,呼吸越来越微弱。
多玲趴在他胸口,哭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大声,怕吵到他似的。
湄若站在船尾,看着多玲无助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那眼神太熟悉了——像她刚穿越过来时,站在陌生的沙漠,不知道该往哪走,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满是迷茫和惶恐。
如果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帮多玲查查她亲戚的情况,至少让她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到底有没有依靠。
就在这时,雪莉杨突然指着前方:“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水面上,露出一片黑黢黢的影子,高低错落,像是……船的残骸?
“是沉船!”胖子眼睛一亮,暂时忘了悲伤,“好多沉船!”
那些沉船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有的桅杆还立着,有的只剩下半截船身,显然是片古老的沉船墓地。
更奇怪的是,随着橡皮艇靠近,他们发现水位好像在慢慢下降——刚才还淹没在水里的船板,此刻竟露出了边缘,上面还挂着些干枯的海藻。
“水位在降。”雪莉杨蹲下身,摸了摸船舷边的水面。
胡八一望着那片沉船墓地,又看了看昏迷的阮黑和哭泣的多玲,深吸一口气:“划过去看看。找艘完整点的船,先落脚再说。”
木桨重新划动起来,橡皮艇朝着沉船墓地缓缓驶去。